大佬们对我恨之入骨(322)
项渔舟不敢多看,垂着眼,径直道:“阁主主动要求喝药,我猜许是自感身子不大痛快,故而有此提议。”
这话不算直白,沈弃和林寒见却都瞬间意会——这是因为沈弃主动说要喝药,这位首席医师觉得沈弃怕是脑子坏了。
林寒见弯唇,无声地笑了。
沈弃轻飘飘地看她一眼,眼神中的情绪都还没起来,便感觉到林寒见的指尖在他腕骨上点了点,神色间几许揶揄,分明在说他:自食恶果。
“我无事。”
沈弃尽量忽略肌肤上传来的温热触感,坐起身,面色冷淡,措辞客气,“劳先生记挂,我心中有数。”
他借着起身的动作,手臂发力,想要改变这困境,林寒见却率先料到,手指变了方向,以十指交错的方式摊开手接近,却是用指根固定住了他的四只指尖。
项渔舟还未走,在下方慷慨陈词:“我知晓阁主心中难过,可偌大翙阁还需要您的执掌,您需要保重身体,切勿沉浸哀思!”
说着说着,项渔舟还跪下了,一副今天不给沈弃号脉就死也不走的样子。
沈弃:“……”
沈弃有那么一瞬间,在想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对医师们太过于好了,一声命令下去,居然不是遵守而是自以为是地反驳劝说。
他眉心一蹙,林寒见便轻拽了下他的指尖。
沈弃将要出口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,还是没说出来,只淡淡地道:
“我知先生好意,我亦不是不顾大局之人,先生此番劝说我必不会辜负了。往后免不了还要劳累先生,先生该多多休息,先退下吧。”
退下。
项渔舟浑身一激灵,神思陡然清明,曲首再拜:“属下告退。”
直到走出房门,项渔舟才真正魂魄归位,心有余悸地想着,他们这群医师都是靠沈弃养着,不知有了多少好处和旁人无法拥有的环境,沈弃又奉他们为座上宾,他往日一贯谨慎提醒自己,如今竟然还是得意忘形了,实在不该。
屋内。
沈弃看向屏风后的人,语气平稳时反而能听出他声音中轻微的哑意,是病得多了的后遗症,嗓音不如常人清透:“险些让我在下属面前出丑,你可满意了?”
林寒见目色诚恳地反问:“摸一摸手便能出丑了?”
沈弃被堵了一下,手腕抖了下,袖口便顺着往下滑落,露出两人近乎十指交缠的双手来:“这只是摸一摸?”
林寒见抽手便走,很是无情:“你先开始的。”
她端了药折返,沈弃也已经站起来,正在理衣襟和袖口,他这人有些洁癖,部分时候讲究非常。
“喝吧。”
药碗递到沈弃跟前,还有温度。
林寒见道:“趁热喝,不然更苦。”
沈弃顿了顿:“不喝,太苦。”
林寒见一下看穿他的意图,觉得好笑,险些忍俊不禁,还是颇为配合地哄了哄:“不喝药你要怎么好起来?届时身体受损难捱,我也不好过。”
沈弃嘴里道一声“敷衍”,乖乖地将药喝下去了。
一口饮尽,苦得要命,他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扭曲,煞得眼睫不住地颤,倒映在晃动的眼波中。
林寒见下意识地去拿糖果,动作是顺手了,储物袋却不在她身上了。
反倒是沈弃,看了看她,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会儿。
林寒见:“?”
她稍显尴尬地摊手:“储物袋在你那里,我没带糖果蜜饯。”
沈弃唇角微抿,才去拿那枚从打开一次后就再未动过的储物袋,从里面拿了颗储存完好的糖果塞到嘴里。
……他这不是随身带着么,方才自己拿出来吃颗糖不就好了,只看着她是什么意思?
沈弃慢慢地咬碎了糖果,甜味在嘴里迸开,他听见林寒见道:“项医师虽然有过,却是好心。”
没想到她开口说的是这么句话,她好像总是在别人的事情上敏锐异常,却不是很在意他的情绪变化。
沈弃道:“翙阁庞大,好心不如服从,否则会出乱子。”
林寒见想了想:“你说的也不错。只是想着你身边没什么规劝你的人,自己糟践身子也没人敢多说……不大好。”
沈弃的心情便微妙地好起来:“你规劝我就是了。”
我可不是这个意思。
林寒见看着他含着些许愉快的表情,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来,心里想着:沈弃这个人麻烦是麻烦了点,但还真的是挺好哄。
沈弃引她坐下,屋内暖气萦绕而不燥热,满是沈弃身上惯有的复合清香,此刻又添了茶香。待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沏茶,行云流水如燕掠水面,一套动作轻盈又赏心悦目,林寒见莫名多了些实感,才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再度真真切切地落回了地面,不再有种令人心惊的虚浮不定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