欺风盗月[快穿](113)
宋家世代为将,不说爱民如子,但也忠正秉直。
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。
她问心有愧。
顾言风收剑,面上没什么表情,仍是那副散漫无情的模样。
可脚下却是愈走愈快,然后一头扎进了火海里。
倘若这是个骗局,他竟也愿欣然赴死?
宋清雪摸着脖子上的血痕,一时间五味杂陈,说不清该喜还是该忧。
男人持剑劈开了屋门,身子还没迈进去,便有燃烧的木头从上方砸落下来,带着熊熊火焰和蒸腾滚烫的热气。
他堪堪避开,环顾四周,发现殿内烧的狼藉,放眼皆是橘红的热浪,夹杂着火苗的余烬,瞧不清楚。
顾言风边往里走边挥剑劈开不断滚落的房梁木头,走到里间猛然一顿。
他自幼习武,耳目极佳。
尽管那声色微弱无力,混在火海里微不可闻,但还是被男人捕捉入耳。
“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男人抬臂又是一剑,生生将一尊佛像斩落。
此乃大不敬之举,若要叫人见了,定要指责谩骂他下地狱。
顾言风却什么都没能顾上,步子一转,就绕到墙根边。
少女趴在角落,整个人被房顶断裂的横梁挡住,只露出些发丝和裙裾。
火势还在蔓延,一点点向二人逼近。
男人又是一剑,劈开横梁的阻碍。力道之大,仿佛剑刃上都着了火,上下蹿跃着通红的光。
江月旧被一双大掌托起,人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。
她唇瓣干涩,面颊灰扑扑的,狼狈至极。
连呼吸也只剩清清浅浅一片。
“醒醒,公主醒醒。”
男人伸手推了推怀里的少女,却被她攥住胸口的衣襟。
“顾言风……救我……”
江月旧双眸紧闭,喉咙疼的厉害,喘不上气。
她感到有人抱着自己,味道很熟悉。
她没有力气睁开眼,也没有力气确定真假。
她只是撑着一口气,像是祈祷一般,唤了那人的名字。
如果上苍可以听见,能不能施舍一点怜悯。
让他来救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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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言风以为,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这种感觉很微妙,生死关头她唯一想到的,本能依靠的,是他。
说不清喜怒,男人将少女的脑袋摁在怀里,大掌微微收紧她的腰身。
江月旧轻的像片羽毛,却又莫名在他心上有了胜过常人的重量。
火海翻涌着热浪,浓烟滚滚。
顾言风被呛得咳嗽连连,脚下步子生风,眼见着就要逃出法华殿去,烧断的门上牌匾却正好摔落下来。
那方向,正对着怀里失去意识的少女。
四周火焰丛生,男人未多做考虑,旋身一挡,后背被那滚烫的牌匾狠狠砸中。
顾言风闷哼一声,忍着皮肉烧焦的痛楚,一手护着江月旧的头部,一手以剑撑地,跃出了火海。
段桓自不远处走来,抬眼瞧了瞧缩成一团的少女,“公主怎么样了?”
“只是昏了过去。”
顾言风说着,反手又是一剑,指向身后偷袭之人。
冷刃相碰,宋清雪踉跄几步,被那横生的霸劲逼退。
“公主既然无事,那便还我夫君一个公道。”
段桓暗戳戳从男人怀里夺过昏迷的江月旧,皮笑肉不笑道,“此地不宜久留,本官先送公主离开。这儿,就交给顾统领了。”
“……”
怀里陡然一空,失了温度。只剩后背,还传来火辣辣的钻心的疼痛。
顾言风舌尖抵着腮帮子,睨了眼少女灰蒙的脸颊,忽而笑道,“有事钟无艳,无事夏迎春啊。”
宋清雪不知他话中深意,只看懂了男人俊容上的一片讽刺,遂握紧长剑,怒视道,“休要胡言乱语,看招!”
夜色漫漫,月光温柔。
只是那滔天的火势和黑暗中剑锋凌厉的二人并不算温柔。
段桓冷眼看着,知晓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,于是抱着江月旧阔步离开了缘山寺。
下山的马车颠簸,少女睡得不安稳,嗓子里又像着火,不时嘤咛几声。
那软怯又无助的嗓音犹如落絮,飘进心池,哪怕再轻,也是一阵涟漪。
段桓忍不住伸手拨弄起她的脸颊,指腹重重擦拭江月旧面上的灰痕,又惹得后者不快地蹙眉。
男人方得了趣,想要多逗弄一会儿,惊觉马儿受了惊吓,一路狂奔起来。
马车外的车夫一声哀嚎,人已滚落到山间,身首异处。
段桓笑意全无,掀了车帘跃上马。
男人死死夹住马肚子,抬手勒缰,那缰绳却被人有意划割,稍一使劲便断裂开来。
马儿失控,直直往悬崖边飞奔。
眼瞧着无法再停住,段桓干脆翻身弃马,背靠着马车车沿斩断了绳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