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女韶华+番外(435)
沐元瑜挨着他:“殿下真是多虑,你和宁宁都在这里,我不回来,能跑哪里去啊。”
朱谨深其实是放心的,但他自己也不懂,为何于这放心里,又总会抽出一丝不确定来——大概是因为,她成长的特殊性令她迥别于这世上所有别的姑娘,她无论多么爱他,骨子里对他没有依附性,无论他看她多么笨多么需要保护,她灵魂深处的自由与独立始终不曾失去,一直都在,也许永远都在。
那是他企及不到的,而他还需要收敛自己的控制欲,连这份自由一起保护住,而不要出手掠夺,因为那等于摧毁。
他因控制欲得不到满足的不安感就只能在嘴上发挥发挥:“那谁知道,也许你又觉得做滇宁王也不错了。”
做不做是她说了算的吗?沐元瑜本想反驳,但不知怎地居然从他这句话里品出一点撒娇的意味来,她觉得自己应该还处于恋爱盲目期,因为把这种可怕的词套到朱谨深身上去,她居然不觉得恶寒,而是差点把自己甜了个跟头,侧脸亲亲他的下巴,跟他玩笑:“殿下,那我要真不回来了,就在云南做王爷了,你怎么办呢?”
朱谨深的反应是直接翻身把她压下,眼睛对着眼睛道:“做郡王?除了我的身边,你哪里也不许去。”
沐元瑜:“……”
她真是开玩笑,朱谨深应该也是顺着她开玩笑,但这么近的距离里,她惊讶地发现,他的眼神里其实是有一两分认真。
这令她不由把这玩笑继续开了下去——就是想撩他:“我要是就去了呢?殿下要对我怎么样?”
“我不能拿你怎么样。”
沐元瑜心花怒放,要听的就是这一句嘛。她忙道:“我哪里也不去,我也离不开殿下的——”
“我只能求皇爷下旨,”朱谨深慢吞吞地接着道,“或者,我自己下旨,召封滇宁郡王为妃,或为后了。”
景泰二十五年夏,云南沐世子护送完二皇子殿下及外甥进京后,返回云南,于归途中,狭路撞上瓦剌败走大同后分散乱入中原劫掠的千余骑兵,双方力战一夜,沐世子率护卫全歼瓦剌骑兵,护佑了当地百姓,但沐世子本人因中流箭,不幸战亡。
消息传回云南,沐氏全族悲恸,滇宁王本已重病,闻讯更如晴天霹雳,于病榻上口述一封临终书,将所遗幼女托付皇家,同时因他一脉已绝,诚恳向朝廷辞去了王爵之位。
这本也是个爆炸般的消息,但等传到京里的时候,却又不够看了,因为在皇帝将要禅位的事面前,其它一切都不算什么。
天子一言九鼎,言出不回。
依古礼,被禅的朱谨深需要三辞,他实际上岂止是三辞,是天天去辞,但皇帝其志甚坚,叫他辞烦了,还训他不孝,想偷懒。
纷纷闹了月余,这件事终于还是按照皇帝的意志成了。
从某种意义来说,朝臣们也是有一定程度上的如愿了。
他们不会再有个王女太子妃了。
他们将要迎来一位王女皇后。
朱谨深登基后所下的第一道旨意,便是允准滇宁王所请,迎他幼女沐芷瑜为后。
——沐元瑜终于复回女儿身,名字只是改了中间的一个字,从了长姐的排行。
滇宁王对此给出的说法是,幼女于襁褓中便被偷走,当时尚未来得及取名,如今明珠还家,双胞兄长却又不幸逝世,为慰藉他丧子之心,便把世子名中的一个字移给了幼女。
他自己的闺女,愿意怎么取名,那是谁也管不着的。
景泰二十五年秋,使者至云南府,宣旨迎皇后赴京。
滇宁王本来只指望博个二皇子妃,太子妃都算意外之喜,不想风云变幻,居然直接一步到位出了个皇后,被这喜气一冲,硬是多撑了好几个月。
他府中无嗣,不愿将偌大家产便宜旁人,几辈子积累收拾收拾全给沐元瑜充了嫁妆,致使沐元瑜进京时,她人已至午门,最后一辆车还在外城永定门外,这红妆何止十里,百里都打不住。
这不只是立朝以来出身最高的一位皇后,毫无疑问,也是最豪阔的一位皇后。
这份震惊京城的排场,许多年后还为百姓乃至贵族们津津乐道。
转年改元,永宣元年春,新帝昭告天下,立长子朱见烜为太子。
诏令传至云南,滇宁王余愿已足,含笑而逝。
新帝悯滇宁王一脉为国尽忠,父子两代都因战而亡,不忍见他无香火承继,下旨令其兄长过继一子与滇宁王,因沐二老爷长子沐元德曾有谋害沐世子之举,已发配北漠,拖累得与他同母的沐二兄也不得新帝待见,最终过继人选定成了沐二老爷的三子沐元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