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+番外(198)
他缓步走近,在离床榻两步远的地方站定,就这么静静盯着长安看了好一会儿。不知为何,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鼓噪之感。
说不上来为什么,但当初迎娶姜怡宁,他可没生出过这样复杂的心绪。
瞥了眼喜秤,王爷不耐烦这些花里古哨的东西。左右屋里没人看着,便是有人看着也没人敢说他什么,周和以两大步走过去,在长安的身边坐下。而后抬起他那只玉雕似的手捻着红盖头的边缘一把掀开。盖头之下,长安盛装过的脸横冲直撞地就闯入他的眼帘。
色若春晓,美如墨画,素来不在意美丑的周和以都没预料到这般情形,呼吸骤然一滞。
长安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,不确定他这幅表情是何意。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周和以幽深的眼眸闪烁了一瞬,渐渐恢复清亮。他转身,取走托盘上的两杯酒,一杯递给长安,一杯端起来,眼神示意长安。
长安当初跟陆承礼是没喝过合卺酒的,一来陆承礼心智不全,不懂规矩,二来长安当初初来乍到,根本就不乐意。那日虽说成了亲,但其实都是糊弄过去的。今日这合卺酒,是必然要喝的。长安先是看看酒水,又瞄了眼周和以的胳膊,犹豫着是不是该交杯。毕竟电视剧里演的东西,跟正经的古代成亲是两码事。
周和以不动地看着她,好奇她这般纠结的表情,是要做什么。
就见她突然抓住他的手,另一只手举着杯子,强势地穿过他的胳膊。事实上,在大盛,合卺酒还真没有交杯一说。但交都交了,周和以也没拒绝。学她的动作将酒水一饮而尽。
合卺酒喝完,外头天色还大亮。这个时辰歇息太早,周和以目光在长安脸上转了一圈,扬声朝外面唤了一句:“来人!”
方自仲的声音立即响起来。
他人就候在门外,以备主子随时传唤。
知长安今日必定什么都没吃,周和以一早就吩咐过。这时候都不必吩咐,方自仲一听到声儿立即就去办了。后厨的灶上温着鸡汤,当下做了些易克化的汤面送来。
今日的周和以体贴的有些过分,仿佛跟平素死乞白赖赖在她脚踏上的人是两个人。长安一边吃面一边就偷瞄,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。周和以被她这怀疑的小眼神给瞅得,难得生出那么点儿铁汉柔情,此刻都碎成了渣。
陈二花这愣子,果真是个二愣子,不解风情!
溧阳王府这里在大眼瞪小眼,一派祥和,公主府里却一片冷凝沉肃。
因主家出事,宾客们草草吃过喜宴便识趣地告辞。长公主也不多挽留,命管家一一送客后,关起门来,就将前院大部分的下人都押去静室。姜怡宁不是口口声声否认?她今儿个就亲自审问,看还有谁敢睁着眼说瞎话!
为了给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积阴德,长公主已多年没动过怒。但不动怒不代表她就是个菩萨性儿,有些人不动怒则以,一动怒必定要见血!
当日下午,静室就一个接各一个竖着进来,横着抬出去。
外头看着的飞花院的下人魂都要吓飞了!一个小丫鬟缩头缩脑地候在静室外头,战战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。飞花院那边,姜怡宁原本只是在借口装病,没什么大碍。可事情发生后,长公主突然的出手拦她出阁。姜怡宁大惊之下,是真的动了胎气。
如今人已在屋里躺下,下.身都见血了。
小丫头看着一个有一个血淋淋的人被抬出去,整个人都是木的。若非被静室的嬷嬷瞧见,喊过去问话,她不知要在这外头站多久。
静室的王嬷嬷一听是姜怡宁肚子出事,顾不得其他,转身就进去报信了。
别的事好说,怡宁主子府中怀的可是皇家子嗣,大意不得。若是别的还可以耽搁,误了靖王的子嗣,可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的!
果不其然,长公主听说姜怡宁见红,脸色立即就变了。
当下也没心思审问下去,该问的问的差不多。虽没直接明说是姜怡宁的指使,但也差不多把人给拱得一干二净。
收拾残局的事情丢就给王嬷嬷,长公主扶着孙嬷嬷的胳膊,快步走出了静室。诚如王嬷嬷所想的,别的事可以含糊,皇家子嗣却容不得丁点儿怠慢。她于是将玉牌解下来,吩咐下人立即去请太医,自己则转头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飞花院。
这一天下来,又是祝词又是审问。长公主滴水未喝,滴米未进,走起来步子都在打飘儿。
若非心头的一团火在烧,她怕是就要当场倒下去。这个时候长公主才又一次恨起了自个儿当初的‘难得糊涂’。和稀泥和到如今这幅局面,是她咎由自取。可便是知道咎由自取,长公主心里头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。疼爱她十五年,怡宁当真就没心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