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钗+番外(9)
刘管家回道:“二个一等丫鬟,四个二等丫鬟,八个三等丫鬟,粗使婆子和打杂的小丫头是没有定额的。”
“好。”颜睡莲微微颌首,“周妈妈可听清楚了?”
“清楚,清楚,奴婢这就去办。”周妈妈点头如舂米,脚下生风似的回房收拾衣服,暗想挑选丫头是个肥差事啊!那乡下田庄的家生子要是知道有机会伺候京城的贵夫人,还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!周妈妈双眼直冒绿光,仿佛看到银子和奉承话扑面而来。
刘妈妈见眼中钉周妈妈走了,心中大快,倒了杯温茶给颜睡莲,顺便就站在周妈妈的位置服侍小主人。
颜睡莲饮了半盏茶,将茶盅搁在小几上,“最后一件事,我七婶娘日夜兼程,想来到了成都,身子是极乏的,刘管家去请个不坐医馆的老大夫,在外院住下,每天给七婶娘请脉,调理身体。还有,七婶娘是苏杭那一带的人,肯定不习惯咸辣的川菜,请个江南厨子教习厨房的人做淮扬菜。”
刘管家应声称是。
“总之,我们齐心协力,将丧事办好了,就是我们颜家的体面,更是我们老宅子的体面。”颜睡莲最后用这句话对本次“丧事动员会”做了总结。
刘管家是多年的老管事了,当着睡莲的面就召集各个小管事开会,将事情一桩桩的吩咐下去,首当其冲就是买白棉白麻布做新孝衣,还立下赏罚规矩,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众仆领命而去,偌大的偏厅只剩下前来报信的颜府男仆。
颜睡莲示意刘妈妈给男仆倒了杯水,男仆直说不敢当,刘妈妈说你跋山涉水一路辛苦,我倒杯水不算什么的,男仆站起来双手接了。
“哦,刚才一忙,我忘了问你的名姓,还不知如何称呼呢。”刘妈妈笑问道。
男仆答道:“鄙人姓辛,单名一个槐字。”
幸槐?颜睡莲想起四年前她刚来到这个世界,装睡躺在拔步床上听周妈妈和一个仆妇对话,那个得了周妈妈一个冰种翡翠手镯做贿赂的女子,莫非就是他媳妇儿?
“你媳妇可是祖母房里针线班子上的管家娘子,幸槐家的?”颜睡莲确认道。
“正是拙荆。”
“哦,那位娘子我有些印象,记得小时候在老太太屋里见过她。”颜睡莲笑得很纯很天真。
半月后,新寡的七夫人柳氏扶灵来成都,远远就在大船上看见万里桥码头遍布白色幔帐,哀乐齐鸣,哭声震天。
登陆之后,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姑娘穿着次等粗的白色枲麻布大袖孝裙,脚踏麻鞋,头罩白麻布盖头,标准的丧服第二等齐哀装扮,便知这就是侄女颜睡莲了。一张圆滚滚的小脸如小大人般肃穆,见她过来了,整了整孝衣,不紧不慢的带着老宅全体仆人跪下。
孝衣簇新干净,跪拜整齐划一,再看这万里桥码头用白布幔帐隔出一部分,专门用来迎接自己,便知是费了不少功夫的。
新寡妇七夫人柳氏想起京城颜府,那五夫人杨氏和莫姨娘在丈夫的丧事中都不忘争权夺势,再次气病老太太的龌蹉事,更觉得成都老宅的人办事用心了。
她赶紧扶起跪拜的睡莲,命众仆起来,众仆听命齐齐站起,无声无息的从中间分开退到两边,个个垂首敛目,屏吸凝神。
风水先生看着天色,又看看罗盘,大声道:“吉时已到,移棺!”即刻宰了雄鸡祭杠,八个青壮大汉抬起棺椁,稳稳的踏着甲板上岸。
颜睡莲朝站在男仆首位的刘管家使了个眼色,刘管家郎声道:“举哀!”
众仆得了号令,齐声大哭,乐匠们奏起哀乐,空中冥钱纷飞,如下起了鹅毛大雪!
看着柳氏感激而惊讶的眼神,颜睡莲没说什么,只是握紧了她的手。
四年前,睡莲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,来看她的人倒也不少,只是各怀鬼胎,没有一个是真正关心她的。
唯有七婶娘柳氏,她喂给自己甜香的玫瑰露,还用冷布巾敷眼皮消肿,见自己终于睁开眼了,她倒是退了两步,有些生硬的说:“你——你母亲化作天上的星星,一直会守护着你……”
且不谈柳氏哄人话多么拙劣,颜睡莲从她眼神里看到了怜悯和疼惜,这就足够了。
今天睡莲做的这些,无非是柳氏投之桃李,她报以琼瑶罢了。
小暑天双姝骑马来,探乳娘睡莲起疑心
承平二十五年,六月初三,小暑。
这个时节的风不再有半分冷意,暖烘烘的,吹久了人就会发困,蟋蟀在庭院角落里乘凉,老鹰高飞避开大地的炎热,所以就有了“温风至,蟋蟀居宇,鹰始鸷。”的说法。
不过,再热的天气,也阻拦不了女人们逛街的兴致,此时已经八岁的颜睡莲正和闺中好友姚知芳骑着蜀地特有的“窄马”,从染布街逛到了玉石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