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丝囚鸟(236)

作者:若水未央

燕珩笑着凑向她的脖颈,在她青丝间呢喃道:“其实我心里早有人选,他应该能给我绘制一份皇陵的地图。”

“谁?”

阿桃不懂,在燕珩招揽的能人异士中,有这号人物吗?

“我考考你,你猜一猜,这人是谁。”燕珩道。

阿桃在脑海里把排得上号的人物全都筛选了一遍,还是想不出究竟是谁。

“珩郎说得这个人,我见过吗?认识吗?”

燕珩道:“当然了,你见过,也认识。”

阿桃先是一愣,推开燕珩,盯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,恍然大悟。

“是…”

“没错。就是他。”燕珩说。

外面大雪飘然,雪粒拍打着窗户,燕珩但见阿桃面色凝重,忧思重重,燕珩微微笑道:“无妨,我亲自去找昏侯,他在鹫峰待了三年,该有些东西能给我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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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园在上京郊外,那儿专门培植进贡皇室的梅花,冬雪一场场得落下来,梅园里香气萦绕,一株株品种各异、姿态各异的梅花运出,匠人们干得热火朝天,好不热闹。

梅园之后,往半山的地方走有一座小小的院落,房舍隐在几十株如火如霞的红梅中,黄泥筑就矮墙,返璞归真,好一派田园意趣。

昏侯巡游了一遍梅园,亲自为景帝挑选了批上品梅花后,扛着小锄头沿着山间小路,缓步归来。

原来,这里是昏侯在宫外的别所。

按照景帝的话来说,昏侯不是喜欢风雅,爱吟风弄月吗,那就发挥长处,让大金宫也雅致一些。

所以,昏侯俨然成了景帝独家花匠,宫中花圃多半都是由昏侯指点摆弄,上次阿桃在菊园见到昏侯,他正在侍奉花草。

此刻,昏侯带着斗笠闷头走着,忽听一人道: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,昏侯好兴致啊。”

昏侯抬起头,但见茅草屋檐下站着一男一女,二人撑着伞,衣着朴素,但两人颜色实在好,饶是粗布麻衣都透着出尘的气韵,如同天上的仙君仙子,叫人挪不开眼。

看着眼前昏侯认真行了礼,继续埋头进了院子,燕珩一点不客气,牵着阿桃的手,在廊下收了伞,打起棉布帘子,矮身进了屋里。

屋里陈设甚少,几扇屏风隔出两间房,一张榻,一个矮柜。

正对着门的那间既做堂屋,又做书房,桌上铺满了宣纸,门帘掀开的一瞬,几十张偌大的宣纸被风吹得哗哗响。

几张落在阿桃脚边,她弯腰捡起来,却不舍地放下,拿在手里看起来,只见一张张宣纸有的画了花鸟鱼虫,有的画了仕女春闺,有的画了农舍野趣味,每一幅画作都配上了诗句,那字迹灵动快捷,笔迹瘦劲,极有特点,又不失风韵。

阿桃在燕珩的调、教下,略微于此节有了几分见解,她端详那些作品,啧啧叹奇,赞美不已。

燕珩笑道:“看来昏侯闲情雅致不减当年,即便不当皇帝,昏侯亦能名垂千古。”

阿桃心里咯噔一下,觉得燕珩说得太刺骨,惴惴地打量昏侯的表情,可后者极为麻木不仁,眉头不带皱,一直耷拉着眼睛,摇着手里的蒲扇,扇风炉下的炭火忽暗忽明。

不一会儿,热水开了,昏侯将茶碗茶杯等冲了一遍,取出茶饼,第一遍过水,第二遍滤渣,第三遍才倒进杯中,之后把茶杯推到燕珩和阿桃面前,做了个请的动作。

“这里没有仆人,只有我粗略地泡一泡,还请见谅。”昏侯如是说。

燕珩微微吸了一口气,阿桃知道他在压抑着不满,但还是捏着茶杯抿了一口茶,淡淡道:“梅花上的雪水。”

昏侯眸光一闪,神色终于有些松动,声音都提高了一分,“正是。”

许是到了上京后,旁人对于大茶道都如饮牛饮骡,今天燕珩能品出其中味道,对昏侯来说简直是知音。

昏侯献宝似的,又重新烧了一壶水,给燕珩倒了一杯,燕珩尝了尝,皱眉拿给阿桃,阿桃还以为不好喝,哪知舔了舔,却是甜蜜顺口。

“花蜜水煮的茶,不算茶。”燕珩道:“太甜了,破坏了茶的青涩之味。”

阿桃不同意,她拉着燕珩的袖子道:“我觉得挺好喝的啊,甜而不腻,像果汁又像茶水。”

燕珩摸了摸她的头发,顺着她的话道:“不过,要收集各色花朵花蕊上的露水,集成这么一瓮,不腐坏不变质,能保留其自然甜味,实属难得。”

昏侯带着笑意捋了捋胡子,好似想到了什么,走到屋子后面摆弄了一阵,燕珩端坐在桌前等待,阿桃哪能坐得住,蹑手蹑脚趴在门边瞧昏侯要做什么。

后院有个小小的厨房,简易的土灶,还算干净,可惜昏侯背着身,阿桃瞧不清楚,整个脑袋都伸到门帘外面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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