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芳(277)

作者:须弥普普

他乃是突然出行,也没有举旗的旗,又不曾叫人去通传,荆山脚下自然一个人也不知。

***

沈念禾这一阵子总觉得有些奇怪。

自来了小公厅,她不是跟着赵账房,就是跟着李账房同出同入,如若两个账房不在,多半也或有裴继安,或有谢处耘跟在一旁,极少落单的时候。

可不知道什么,一旦偶尔一个人独行,她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。

然而等到仔细去找看,却又不是寻常路过的吏员在互相说话,就是外头运送东西的生人在卸货,并没有人盯着自己不放。

她本来以为这是自己疑神疑鬼,可次数过多,总会心中发毛。

这日一早,沈念禾去得裴继安公厅当中送等待签押的文书,转身正要出门,那一股被窥探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。

她不好同裴继安说,正巧低头见得桌面上不知为何,竟是摆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镜,便不动声色地将那铜镜拿了起来,举在面前,做一副揽镜自照的模样。

第206章 偶遇

公厅里头门窗大开,阳光映照进来,那铜镜磨得十分光亮,正正对着背后的窗台。

窗外远处,约莫五六丈外有一棵榕树,此刻有人扶树而立,仿佛正在歇脚,眼睛却往公厅的方向探看。

那人穿着粗布衣衫,乍一看上去,就是个寻常送货的小工。

公厅挨着库房,平时总有人出出入入,其中大半都是生面孔,如果放在从前,沈念禾并不会留意,可她最近早生了疑心,见到那人陌生的一张脸,登时有些奇怪——大清早的,库房都没有到开的点,此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?

如果说休息,再往里头走几步,屋檐下就有可以坐着的回廊,也有阶梯,而春日清晨还有几分寒凉,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,风一吹,那树叶就哗啦啦往下滴水,水中还夹杂着几片老叶,滴得那人身上的衣衫都尽是湿点。

沈念禾越想越觉得奇怪,忙把那人相貌身材记在心上,正要着人去问,就见铜镜里又照出远处来了几个人,当前领头的两个十分眼熟——正是郭东娘同郭向北。

自从郭向北被迫领了父命,从前日起,就不得不跟着裴继安,纵然他中一万个不以为然,中间还几度设法想要逃脱,然则因他那姐姐郭东娘时刻跟着,当真半点也躲不动懒,只好老老实实跟在边上学做事,不过他心有成见,常常就嘟嘟哝哝,也不怎么用心。

裴继安虽然没有拒绝郭保吉,却也没有怎么用心去管对方这个次子,只将其带在身边,做什么都不避不让,偶尔提点几句,后头看那郭向北不怎的愿意听,便也半句不多嘴。

见得郭氏兄妹过来,沈念禾寻个里头出得门去——她上回拿水桶浇过郭向北,对方对她甚是不满,每每见面,嘴上虽然不说,无论表情、态度,都表现得十分排斥。

纵然是监司官郭保吉的儿子,她也懒得留下来看对方眼色,惹不起却躲得起,同裴继安道一声“我去瞧瞧谢二哥”,刚要出去,却被对方叫住了。

裴继安看了她一眼,忽然站了起来,打开角落的立柜,自里头取了一件褙子出来,左右一看,见得并无什么外人在,便走得近了,给沈念禾披在身上,道:“库房里头寒凉得很,昨晚雨也大,你本来就才好没多久,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?”

他语气当中带着抱怨,果然就如同疼爱妹妹的兄长一般,动作轻柔,目光温柔。

那褙子浅青色,足有两层,捏上去挺厚实,料子也新得很,一看就是郑氏新做了送来的,当中还系了结带,正好束腰。

裴继安已是伸出手去,险些要给沈念禾系腰带,然则那手才探到一半,忽然醒悟过来,只觉得有些不对,忙又收了回来。

沈念禾犹自无知无觉,只笑道:“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?”

不多到底是裴继安好意,她还是将那褙子好好穿了起来,道了谢,转头见得对面赵、李两个账房都不在里头,便径直自己朝外头走去。

她此时一走出去,转头再去看那榕树,发觉之前站着的那名男子居然已经不见踪影,行到拐角处,四处逡巡一圈,却见不远处有个人蹲在地上,也不知在作甚,仔细一看,果然就是方才那男子,正偷偷拿斜眼来上上下下瞄着自己。

沈念禾有心看他究竟想干什么,因此处就在小公厅,走两步都能见到熟人,也不害怕,便做一副并未察觉的模样,朝着库房而去。

进得库房时谢处耘已经到了,正同十来个管库在腾挪空地,他见得沈念禾过来,怨声道:“一大早的,你倒是会挑时间,我却没空理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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