澜沧记(18)

作者:灌装水泥

一窈窕身影执剑而起,靛色剑气裹挟亮白长剑,一时蛟龙戏水、一时巨浪滔天,地上枯叶被澎湃剑气卷起,又如暴风骤雨般落下,一时间飞沙走石。我于心法只是初通,但于剑法却颇有心得,剑技基于招数,均可触类旁通。只见眼前这人技法犀利,却有些不顾首尾,我微微皱眉。

这舞剑的人,正是莫泠儿。

我呆呆站在那里,脑海天马行空,心中疑问只增不减,零星剑气扑面而来,我侧身躲避,于是剑气撞了竹干,发出嗡嗡的声音。刚刚稳住身形,我突感心中一悸,低头看了看无垢,是它的灵识在颤抖。它缓缓盘旋,悄悄攀上我的身侧,似是半大孩童听了雷鸣,急需寻得安心的怀抱。我心中嗤笑,伸手取了它绕上脖颈,贴着我,它才安静了下来。

这时,莫泠儿发现了我。而后,先将长剑在手中隐了虚形。

长剑消失的那刻,我意识到,这剑,不是红镰。

接着她收势走向凉亭,屈膝坐下,端了茶盏客套道:“舞得不好,让师兄见笑了。”

“剑气凌厉,出神入化,师妹无需过谦。”我也开始客套:“只是似乎缺些斟酌,师妹若是愿意,可同我切磋交流。”

“并非缺了“斟酌”,是缺了一人。”她这次没让我猜:“此剑法须双人同练方显威力。”

“原是如此。”我茅塞顿开。

“剑法如此独特,可有名称?”我随口一问,无极门为器修,无传世剑法,此剑法凌厉强硬,应是缥缈宫所有。

莫泠儿仰了脖子,一口饮尽盏中茶汤,她没有看我,也没有回答。

日头从竹林那边斜斜照了过来,她抬头看了看天说:“该走了。”而后不再管我,放下杯子便起身离开,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在,只好悻悻跟上。

“辰天。”她已走远,答案自竹林那端随着一缕梅香灵气拂过耳畔。

我愣了愣,她这是回答了吗?

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,她答了我的问题,四舍五入,就相当于我和她之间没了秘密吧。没了秘密,就是很亲近了吧?想到这里,我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翘,甚至脸颊有些热烫。

我揉了揉脸颊,心想,“辰天”还真是个不错的名字。

告别了客栈老板,我们便往西北的止溪去。

止溪是北顷之地最西端的一座小镇,背靠北部的郎溪山。郎溪为灵脉所在,山巅终年薄雪覆盖,不覆寸草,有溪水自山巅来,涔涔相汇,止于山脚,名为镜潭。据说水潭碧色,深不见底,常年承接山中溪涧,却绝不满溢。湖畔更是奇妙,似是另为洞天,终年郁郁葱葱,百花齐放,像是没了四季。故湖畔止溪,因背靠如此钟灵毓秀之地,吸引各地修士在此落脚,临水登山,以期于修炼有所助益,以致八街九陌、熙熙攘攘,久而久之,小镇自成。灰疏常看的志怪故事,话本也多源自止溪,于是一路上,灰疏吃了炊饼、数着散银,早已计划好要去采购一番,我虽然没他这般执着,但也是头次下山,对众人口中的繁盛城镇,也颇有些翘首以盼。

于是,对着眼前的残垣断壁,众人不免瞠目结舌。

止溪也如它近旁的村子一般,空空如也了。

几人站在搭着高台、散落铺团的镇中广场上,看着眼前这一切,都有些不知所措。

灰疏捏了捏我的衣袖,而后偏偏头靠了上来,小声嘀咕道:“浩渺澜沧,莫非仅余我初云福地,那般也太寂寞……”

我斜眼乜他:“红尘滚滚,大芳痴痴,谁寂寞你都不会寂寞……”

灰疏显得不好意思,正红了耳尖,我继续道:“此处并无世家,消息闭塞。各世家所在,互通有无,若有邪修,定早已知晓。”说到这里,我有些心虚,近二百年的封山闭门,确给蓬莱邪修侵我澜沧提供了好时机,若在二百年前,各世家交流频繁,哪里容得这些小人如此为所欲为?想到这里,我胆薄的看了看莫泠儿:“莫师妹所在东海便安适如常。”

此刻天有些黑沉沉的,遥远的天地交接处,团团堆起的乌云像是随时会倾倒的山,重重的压在小镇上,日头藏在云层后方,似被绑架的肉票,苟延残喘。

莫泠儿点了点头,表示赞同。而后看着远方残云,长长的吐气:“此处,原是有世家的……”

“是吗?”青仪在她近旁,扭过身子看着她。

我盯着在不远处翻看地上遗落符咒的灰疏和阿戎,只听得她继续轻轻说了一句:“煜尘,取日月睛来,要下雨了。”

祝湛从迷踪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灵器,单手抛入空中,只见一半掌大圆珠慢慢旋转,有眼一开一合,他口中默念咒词,唤了声:“日月睛”,继而二指引剑诀以示引导,随后圆珠加速旋转,且渐行渐远,消失在视野中。祝湛闭目打坐,一盏茶后,圆珠随诀而归,落于其手。于是,他一手捻了灵力,于天幕中轻轻一抹,一副长八丈、宽五丈的雾白气幕显露眼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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