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姐姐，六弟弟不懂事，你该提点着他，但是却不该打他。”胤禛已经是尽力和缓着语气，他怕女儿反感起来，更不愿意服软，反而不好收拾了。

但是他却没想到，小珍珠反手就是一问，反倒把她问住了。

“可是皇阿玛，六弟弟抢我玩具，摔我玩具的时候，为什么没有想到我是姐姐呢。”

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睛，胤禛在一瞬间竟生出了躲避的想法。。

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，随后摸上了小珍珠的头顶。

女儿这样条理清楚，胤禛自然明白，此事是要她受些委屈了。

因为，即便小珍珠说的都是对的，可是世间上的事情，并非是只有对错可以衡量。

尤其是涉及到皇家的事情。

“六弟弟已经受了伤了，你不如先去给六弟弟道个歉？”

听到胤禛这样说，佟丝若不由得握紧了女儿的手。

她早知道胤禛会选择让小珍珠委曲求全，只是她却没有一点办法。

看着胤禛如今认真的脸色，佟丝若不由得想起当年在王府之时，他曾经极认真地跟她说，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他们的孩子。

一股想要作呕的感觉涌了上来，她强行压了下去。

胤禛并没有注意到佟丝若的异状。

他只看着女儿，希望女儿能点头，服下这个软。

小珍珠看了看自己的皇阿玛，又看了看佟丝若，最后看了看年氏母子。

“皇阿玛，小珍珠不愿意。”

胤禛不由得皱起眉，但是这是他的女儿，他还是耐起了性子，哄着小珍珠。

“小珍珠，乖，就是和六弟弟和年母妃道个歉罢了。”

而年氏，则是在一旁冷着脸。

怎么的？打了弘彦，自己还觉得委屈了？

“皇上，三格格如此不受教，又这样对六阿哥不满，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看不惯我们母子了，这才借此动手……臣妾只可怜了臣妾的弘彦，小小年纪，就要这样……”

说着，年氏便也在一旁流起泪来。

胤禛只觉得头疼。

这便是他一心想让小珍珠服软的原因。

若是她不服软，那么就凭着她动手打了弘彦这一点，即便事出有因，为了弘彦和年氏的面子，他都得责罚小珍珠才好。

何况打人本就不对。

“珍仪！”胤禛这还是第一次直呼女儿的名字。

然而小珍珠看着胤禛，渐渐红了眼圈。

她不发一言，往佟丝若的身后躲去。

佟丝若感受到了女儿的抗拒不愿，心中只有心疼。

“皇上，此事明明是六阿哥想要欺负三格格，欺负不成，才被打的。”

“说到底，三格格才是被欺负的人。”

“难道仅仅因为三格格没有任由着六阿哥欺负她，她便要道歉吗。”

佟丝若的话说的十分平静，然而胤禛却是从这份平静之中感觉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意思来。

她在怨朕。

胤禛恍惚想。

“昭贵妃这是说的什么话？难不成你女儿打了我儿子，反而是你女儿受了欺负了？”

佟丝若看向年氏，淡淡道：“若非六阿哥先起了欺负旁人的心思，又自不量力地去做了，怎会反倒被人教训了一通？不过是偷鸡不成蚀把米。”

“你！你！”年氏被佟丝若这一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
她转头便跪在了胤禛身边。

“皇上，难道您真的要看着臣妾和六阿哥受这样的委屈吗？”

“你先起来。”胤禛沉着声让下人扶起了年氏。

佟丝若的话如同沉石砸在胤禛的心口。

他在宫中遇到过许多件这样的事，但是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。

这让胤禛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德妃偏宠十四，十四看中了他的布老虎，未问他一句便把他的布老虎抢走的事情。

后来他发现自己的布老虎不见了，寻了好几日，最后在十四那里找到了。

他抢回了自己的东西，但是十四却哭到了德妃的面前。

德妃并没有斥责十四，反倒是把他骂了一通。

那个时候的他，何尝没有在心中问过为什么？

为什么做错事情的是十四，最后受罚的却是他？

如今看着小珍珠和六阿哥的样子，胤禛突然间觉得，此情此景，恰如当年。

只是小珍珠比他幸运多了，她在受到委屈的那一瞬间便反击了回去。

这是那时的胤禛没能做到的事情。

这是那时的胤禛最渴望做的事情。

他在小珍珠的身上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，那是胤禛最渴望成为的那个可能。

有母亲的维护，有父亲的宠爱。

只是……

胤禛不由得在心里嘲讽起了自己。

他如今不得不亲手把这个可能毁掉。

他怎么也没有想到，自己会对自己最宠爱的女儿面前，做出和当年的德妃一样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