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(440)
如何识别九万人中哪些是清醒的,哪些是完全被控制的,哪些是能救的,哪些是已死或将死的?
这几乎是无解的难题。
人数少,童殊尚且能分辨,但数万人,挨个辨识根本不可能。
童殊想,傅谨是故意的,是要搅得局面似是而非,要让他们投鼠忌器,瞻前顾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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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弦思在第五代的《芙蓉剑经注释》中详细解释了六翅魂蝉。童殊原以为母虫是控制子虫的中枢,看完注释之后才知,母虫只能部分控制子虫,真正能控制子虫的是虫王。
唯有控制母虫和虫王,才能一劳永逸地识别被种虫之人。
否则识别不清,格杀勿论便是滥杀无辜,一视同仁又是作茧自缚。
虫王在谁身上?
不必猜也知道,谁养的,便在谁身上。
陆岚企图依靠虫子让各仙门对他马首是瞻,不惜将自己炼成半人半妖的怪物。
陆岚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居然为所谓的荣光肯做这等自脏自污之事。
童殊少时崇拜的就是这种衣冠禽兽……
令人作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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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殊下达命令:“没有我的命令,不可杀伐。”
将领问:“若有仙使大人的命令?”
童殊:“亦不可。”
将领有些为难:“该当如何控制局面?”
“包围,不得放出一人;控制,不引发混战。”要等他控制了陆岚或是傅谨才能顺畅的出手清理,童殊道,“重甲军六千人不够,我再添四千人。一共一万人,能否守住芙蓉山?”
一万人对十万人,除非有天险可傍,否则按常理是毫无胜算的。
芙蓉山在高处,他们在低处,且此处地势空旷,地形上是一个喇叭口,芙蓉山人往外冲,便如大江入海,难以阻拦。
但景行重甲军却敢应下来,将领道:“能!”
童殊露出赞许神情:“景行天网阵果然不同凡响。”
世人听说的最多的是景行宗乾玄阵厉害,以能困住真人闻名,以一阵对一人,几乎无从败绩。
但其实在大规模的战斗中,景行宗最厉害的阵法是天网阵,尤其是由重甲军所布的天网阵,能使平地化为天险,晴天劈出惊雷。
童殊重生以来,在临雨镇外遇到过一回天网阵,后来他为了化去从天网阵染来的杀气还颇费了些工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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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重甲军的天网阵胜算多了几成,但人数悬殊太大,还是得添人。
童殊的那四千人从何而来?
童殊曾回过一趟魇门阙,一曲《天命》使魔人服拜,而后魔人自愿与他签了《众魔血契录》。
《众魔血契录》只有令雪楼用过一次,那一次看似开了个啼笑皆非的玩笑,实则是令雪楼在立威——要叫世人知道,魇门阙哪怕只剩下一人,也能抖纸成军。
这宝器童殊上次在甘苦寺中装模作样的拿了个赝品出来,就能吓唬住在场的三千修士,而今日童殊有真品在身。
童殊抬手,陆离会意地递过卷轴,童殊握住《众魔血契录》,打开卷轴前深瞧了一眼这座养大他的山峦。
世事无常,谁能料到,芙蓉山的游子,曾日日夜夜将故乡魂牵梦萦,有朝一日却要对故乡倒戈相向。
童殊想,我终有一日也会化为一坯黄土,再顽固的灵魂也会有消尽的一日。
世人说我欺师灭祖也好,说我丧尽天良也罢。
我不求与天同寿、流芳百世,只求我所走的这条路,尽头是万物蓬勃、霞光万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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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众魔血契录》久负盛名,一朝现世,不负众望。
卷轴摊开,浮上半空,遮天蔽日。
浸了桐油的九层山阴纸上,密密麻麻的血色签名如有了生命一般,血在油中游动,一个字一个字地动了起来。
湿冷的空气像是突然被煮沸了一般,血色散开,空中卷起云雾,彩光闪耀。
童殊取血行令:“凡投名状者,听我之令,速来!”
云雾中渐渐现出人影,有喧闹声由远及近。那是许多人在呼朋引伴,热闹得好似过年!
“我在!”
“我也在!”
“老子有生之年竟然也能入一回鬼门魔王麾下!”
“能有此幸,还不速去?”
“去!”
“管他是生是死,去!”
每一位魔人被提一魂,供童殊驱使。
《众魔血契录》走出一个个人影,四千魔人,瞬息而至。
他们大多认不得童殊如今的面貌,却认得魔王烈焰袍,见到乌云之下的那抹亮色,一行行的人如浪潮般跪下去,山呼:“鬼门魔王千秋万代!我等誓死追随!”
温酒卿与姚石青是五十年间魔人们最熟悉的“九杀娘娘”和“南魔”,童殊安排他们将魔人分编。
魔人纪律松散,却极是畏服童殊,加上温酒卿与姚石青经年积威甚重,众人齐声领命,人头攒动,竟是无一乱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