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(414)

作者:琉小歌

童殊从前没有怀疑过柳棠,连柳棠借上邪琵琶他都没有怀疑过。

可是这一次,他不信。

他既不信柳棠,也不信傅谨,这两个现在能控制芙蓉山的人,说的完全背道而驰,一定有人说假话。

至于谁真谁假,哪一句真,哪一句假,口说无凭,他谁都不信,他要自己去看。

答案就在《芙蓉剑经注释》《芙蓉琴义注释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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芙蓉山的事情越来越诡异,景决不提一字,柳棠极力瞒他,这两个人都选择将他推出局。

如果说景决的表现只是叫童殊起了疑心,那么柳棠表现出的与景决一样的态度则是证实了童殊的猜想——芙蓉山确实出事了,而且这件事牵涉到他。

他现在连景决也不相信了。

童殊想,现在,立刻,就要去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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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殊在柳棠坦然的注视中败下阵来,他耷拉着脑袋,有几分垂头丧气的意思,这是在柳棠面前独有的孩子气。

这让柳棠很是受用,柳棠的神情不由更加和悦。他身形颀长,比童殊这副身体要高出半头,这样的身高对比让他产生童殊还是少年的错觉,他瞧了一会童殊的发顶,获得了片刻满足,内心一片平和安宁。

在开口前,柳棠望了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,这雪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。

而后他目光转回,从自己袖口、前襟芙蓉山服的碧色落到童殊的烈焰袍上,那是鬼门魔王才衬得起的红色。

这天太冷了,他凝视着童殊身上能燃化冰雪的炽红,他的小殊十分适合这样的浓艳,热烈而充满生机,好似夏日骄阳,他的小殊照见的应该是万物蓬勃与无限希望。

深渊已经囚满了人,柳棠想,若是连骄阳也殒落,那他还能仰望什么?

他对自己说:我要那骄阳日日升起,永生不息。

柳棠陷入了这样的沉默。

这是他醒转后唯一的沉默,很短暂。

他已经不会再摇摆犹豫,这个决定他做的很快,于是他开口道:“小殊,芙蓉山地处南方,难得见雪,景行山的梅花闻名遐迩,你可要与我同去踏雪寻梅?”

童殊现在只想进上邪经集阁。

方才柳棠极力撇清童殊与芙蓉山的关系已经让童殊心生警惕,现在莫名的邀请更像是在拖延时间。

柳棠不想让他看清局势,而且态度十分强硬,不惜说诛心之话,这叫童殊意识到问题已经刻不容缓。

于是童殊选择拒绝,他道:“师兄,时辰尚早,外面天黑,不如等风雪小些日头出了再一同去吧?”

柳棠似是没听出他的拒绝之意,而是愉悦地应了约定:“那我先去看看,待风雪小了,再与小殊一起踏雪。”

柳棠出门前披了大氅,取了伞,他甚至还提了灯笼,就像是寻常的一次出门。赤棃是柳棠寸步不离的,修士大多也是随身携带法器,是以没有人觉得他带上长琴有反常之处。

柳棠走到殿门时,回望了一眼童殊,露出了童殊最熟悉的温和的笑意,道:“小殊,为兄去去就来。”

童殊是看着柳棠一步一步走出中殿,走进殿外风灯下,走进阴晦不明的风雪中的。

没有人想到柳棠会一去不返,毕竟柳棠初晋真人,方得新生,想先看看这世间景色是人之常情;毕竟芙蓉山地处南方,少有雪天,南方人想在北方踏雪是常有的兴致;毕竟柳棠才与童殊团聚,五十多年分隔,很难叫人在初见时就想到分别;毕竟柳棠还提了灯笼,仿佛只是短暂地出去片刻,在蜡烛烧完或是破晓之前就会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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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殊在柳棠出门后,便散了人,连温酒卿也没留侍身边,他垂眸入定,进了上邪经集阁,径直上到九层,推开了门。

果然《臬司剑谱注释》被收入了第九层,《魇门集注》也在第九层,它们被收“当世上品功法”书柜的最上层。

放在这个位置,意味着这几本是当世最精妙的功法。

童殊没费工夫就找到了《芙蓉剑经注释》《芙蓉琴义注释》,因为它们也在同一层。

这超出了童殊的一直以来的认知。

在他看来,芙蓉山功法没有高明到足以与臬司剑法和魇门魔功相提并论的地步。

然而上邪经集阁的判断不会错,显然他从前的认知出了问题,芙蓉山功法有他不知的一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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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棠撑伞提灯,走进了风雪中。

他走下中殿的玉阶,踩进了雪里。

其实他用不着伞,也不必提灯,但有这两样东西陪着也不错,除了能减去童殊的疑心,还能叫他这一路热闹些。

他这一生,一直在摇摆。

在师父与师娘间摇摆;

在师父与小殊间摇摆;

在小殊与师娘间摇摆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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