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(227)

作者:琉小歌

那女人要他赔钱, 小沙弥拿不出钱,赧色更重,只不住地欠身道歉。

摩挲间有一红绳吊坠自他衣中滑出。

那女人见着是块通体翠绿的玉佩,不由两眼放光,口称“还敢说没钱, 这不是钱”,便拿手来扯。

红绳结实地勒着小沙弥脖子,玉佩被拉扯在女人手中, 迎着阳光, 正面一朵金边酒醉芙蓉栩栩如生。

童殊目光一闪, 飞身跃了下去。

一手捞上那枚玉佩,一手托着小沙弥起身,童殊动作行云流水, 面上转成笑脸面对女人道:“他弄坏你铺子多少物什,我替他赔。”

女人见来人杏目剑眉,面带笑容,清贵温和,便狮子大开口:“十两银子。”

童殊满口答应,摸摸口袋,空空如野,无奈地勾起笑,下意思想转身找景决,一只素白的手穿过他眼前递去了一锭银子。

童殊不用看也知道是景决跟着出来了。

女人见又来了一个男子,这男子一身高高在上的贵气,面容清俊却隐有杀伐之气,做生意的人惯会看人,她生怕惹了哪个名门公子,心中忐忑,一个字不敢多说的罢了。

童殊手上还捏着那枚玉佩,以致小沙弥只能被迫弓着背贴着离他很近的地方。

小沙弥见童殊还拿着玉佩在看,也不好直接扯回,只这么近的距离,低着憋红的脸,尴尬地道:“施主,您请先放手。”

童殊这才回过神来一松手。

那玉佩随着红绳的牵引跌回情空小沙弥胸前,他手忙脚乱地拿衣袖揩净了,塞进衣领里。这才分出神来对童殊一拜道:“谢谢施主施救。”

童殊扶起小沙弥,迎面问道:“敢问大师法号?”

却在见着脸时微微一滞。

这张脸,有五分熟悉。

小沙弥惊魂未定,七手八脚了整理着被拉扯得乱七八糟的僧服,狼狈而认真地应话道:“情空。”

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,居然是空字辈的弟子,童殊微微讶异,心想:这小沙弥还算是他半个师弟。

他不由观察起小沙弥来,这样的眉眼,这样的声音,这样的年纪,他目光自情空眉眼处寸寸移过,再结合那枚金边酒醉芙蓉,他心中已有定论:“敢问情空大师,傅谨是你何人?”

“他是我兄长。”情空没多想便答了,待话落音,想到什么,又连声说了几声罪过道,“出家人已断尘缘,小僧与颜回居士已无关系。”

原来是傅谨的弟弟。

转念一想又觉不对,傅谨哪来的这么小的弟弟,他记得傅涯早年便得了怪症,常年幽闭家中,都说是治不好了。难道是后来竟是治好了,又生了一个小儿子?

正思忖间,一队人叫唤着“情空”的名字搜寻而来。

情空闻言仰头大声应话。

那队人便急步寻了过来。

来人是一行穿白衣僧袍的净衣系弟子,皆是燃三个戒疤的小沙弥,一个个脸有愠色,颇不耐烦,领头的劈头训道:“就说了不带你出来,一转头就不见你人影,害我们一通好找。”

情空唯唯诺诺道歉。

那小僧犹觉不解气,仍是一通数落。

童殊微戚起眉,心想情空小和尚好歹是空字辈,就算年纪小入门晚,但空字辈是弟子中最高辈的,怎随意一个小沙弥就敢对他训话了。他正要开口替情空理论,忽有一人赶至,拨开人群唤道:“小师弟?”

情空经了一团麻烦事也没露过怯,此时也听到这人的呼唤,眼眶一红,藏着的委屈与惊惶便自然而然流出几分,道:“小师兄。”

来人是一位青年,头燃九枚戒疤,身装灰衣僧袍,面色不善地拨开那几位白袍沙弥,大手将情空拉进身前,作出了护卫的姿态。

他一来,那几位净衣系弟子便都不作声了,领头的找了个缘由领着人避着走了。

那九戒僧人冷眼瞧他们的落荒之态,轻哼了声,情空大约怕青年出手,拉住青年将童殊施救之事告知,待对方压着性子听他说完,便也过了气头。

那青年听罢躬行来谢童殊:“小僧念空,谢过施主。”

并递了一枚折成三角的黄纸平安符道,“出家人没有钱米,只能以此代谢。施主若有用得着小僧之处,差人送此符来,小僧必当竭尽全力。”

他神色匆忙,说完便称有事,急急拉着情空走了。

这倒有趣了,今日见着这些甘苦寺弟子,穿着白净的僧人不如穿灰袍的心思干净;九戒僧人佛性反倒不如三戒的小沙弥,一身江湖气。

而在闹市之中,众目睽睽之下,那些净衣系弟子尚且敢如此横加漫骂,内里不知如何作威作福。

童殊只偶然瞥见一角,便是净的不净,佛的不佛,心中一凉:那甘苦寺内更不知如何颠倒混乱黑白不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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