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(149)
不用说,一定是辛五所为。
想到这里,童殊便放平了刚提起的心,不知不觉勾起唇角,他放心地碰触法障,果然法障只是轻柔地将他推回去,并没有攻击他。
他嘴角的笑意更大,好整以暇的继续运转起上邪心经。待又过数十遍后,已能听到些微声语。
有两个人在对话,一个冷峻,一个端雅,先是一问一答,不知提到什么,问的人声音带上几分急意,音量渐大了些。童殊亦正好又冲破一个关口,终于能听清他们说的什么。
“请回。”此人语气冰冷,童殊听了一笑,定是辛五无疑。
“溯劫非同小可,艰难重重!你从前晋真人便不声不响,彼时尚在景行山中,尚算安稳。此次你再晋真人,人在外面,又比上次凶险,断不可轻心大意。无论如何,我都要助你历完此劫。”此人语气沉稳,气度端方,能与景决平辈对话,不用说,一定是景行宗宗主——鉴古尊景昭。
继续听那二人对话,仍是一拒一急。
“不必。”景决道。
“又是不必。上次我不在你左右,这次断不能让你只身历险。我是宗主,你只管听命便是。”景昭道。
“护法非一日之功,宗内事务繁忙,宗主身系一宗,当以宗务为重。”
“我既来,便是已安排妥当。你若不愿我现身,我匿踪在后便是。”
“不必,我已延迟溯修。”
“什么?”景昭陡地提高声音,“你又延迟历劫?!既是修为已至临界,便是神仙也无法扭转,你再三如此,伤元损神。慎微,你自小苦修最知修行不易,机缘难得,莫要迨误。”
慎微?童殊原地消化了半天,才将这两个字与景决那张冷脸对应起来。这是景决的表字?审慎入微——童殊歪着脑袋思索片刻,这两字听着文柔,语义极符景决性子。
慎微,慎微,慎微,他一连念了几遍,思绪一闪——咦,好像在哪听说过?
不过,这一念飞闪而过,童殊此时满心惊异——修为晋阶,水到渠成,本应顺应机缘。若强行扭转,轻则延误机缘,重则走火入魔,是绝对不可儿戏之事!只要历完溯劫,便进悟道境,景决重换一副道体且还是死体,竟还可以重晋真人,已是难得异常。大好仙途近在眼前,为何要延迟历劫?
童殊在法障中,心里着急,却也只能继续听。
那边景决在景昭一番据理力劝之下,反应淡淡,回道: “我知。”
“你不知!”景昭显然气极了,语气尽管还克制着,却不免有些发抖,“你弃去原身,本已伤及元神,固本不足又强行修行,本已是兵行险着,棋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。人算不如天算,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,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!此番你再行险招,若是事出万一,你——你让我如何向你父母交待。”
景决默然须臾,童殊原以为景决大概是被说动了,不想他却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: “我是你的长辈,你无须向我之外的其他人交待。”
“你你你——可我是你族长!”景昭大概气得都要跳脚了,语调已有破音,“伤及身体,耽误修行,延误天机,我若再容你胡闹,便无颜见宗老。此次你休想支开我!”
景决又凉凉地回了一句:“宗老皆以我已身殒,宗主无须向他们交代。”
“景慎微!”景昭声音陡地拔高,他大概要气绝而亡了,快要顾不得景行宗宗主更要端肃冷静以作表率,童殊都能想像到景昭抖着手指着景决说话的样子道:“你——气煞我也!”
童殊没想到,景决还有如此气死人不偿命的一面,要换成他对着这样的景决,大概都要大打出手了,还是鉴古尊修养好,却没有破口大骂,硬生生忍耐住了。
那边,景决又默了片刻,终于没有再出言气人,而是沉了语气道:“惜暮,不谈此事。”
童殊又是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惜暮是景昭的字。说起来,景决景昭这两叔侄的表字,在仙道有资格平辈相称的人实在没有几个。
“惜什么暮——”对方大约也懵了一下,明白过来,他顿了片刻,再说话时,声音已低了几分,“每到意见不合,你便如此唤我,这一次我绝计不会心软了。你我二人虽为叔侄,实为知己。若连我都不懂你,这天下还有谁懂你?可是,我不能因此而不顾你的安危。慎微,你一向清醒,莫要一朝糊涂。你自己看看,你的臬司剑是不是还锈着?身为臬司仙使,你不能任性妄为,就算你不顾自己,也不能忘记自己身上背的臬司剑!”
景决陷入长久的沉默,良久才道:“何为清醒,何为糊涂?”
景昭道:“审时度势为清醒,执迷不悟为糊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