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海有龙女(1838)
玲珑有话想问,便也不曾拒绝。
嬷嬷倒是想跟,却被朱夫人阻止了,她还想女儿跟这位年少有为的柳大人多说几句话呢!
朱小姐拼了命地找话题,她知道柳大人此番来是为了父亲的案子,就死命的想朱温生前的事儿,不过都派不上什么用场,只好再找些家常事说说:“……先前我生辰,瞧见爹爹打了一个碧玉镶金桌子,还以为爹爹是送给我的,不曾想生辰宴没收到,爹爹也没有送给娘亲,后来爹爹死了,我曾想过要找那个镯子,却怎么也找不到了。如今想想,怕是爹爹送给外面那人的吧。”
说着,朱小姐面露惆怅,她爹在世时不是什么好东西,家里妾侍一大堆,没想到这还不够,外头还养着……
玲珑却突然停了下来,朱小姐跟随不及,撞到他身上,挺翘的鼻子险些都撞塌了!
随后玲珑便笑了:“不过一个镯子而已,有什么紧要?朱小姐没受伤吧?”
“说得也是。”朱小姐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而后摇摇头,“没事没事,我很好。”
紧接着到了门口,玲珑彬彬有礼地与朱小姐施礼告辞,纵身上马,朱小姐站在门里,痴痴地瞧着他远去的背影,半晌,直到玲珑的背影消失在尽头,她才轻轻叹了一声,转身回去。
想什么呢?
若是父亲尚在,兴许还有机会,如今朱府不过靠着晁家才屹立不倒,她又怎么敢肖想?
教坊司内,妈妈见了前两日刚来,今儿个又来的玲珑,面上立时笑成了一朵花!她就知道,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,这柳大人再有本事,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,不曾见识过温柔乡,哪里知道温柔乡的好?这不,就被霜织迷得晕头转向了,哎哟,上回她进了霜织的屋子,可把她这老脸都给羞红了!
“柳大人来啦?”她连忙迎上去,双手接过玲珑抛出来的金元宝,笑得谄媚,“霜织这几日可是一直在休着呢,不曾接过旁的客!以老身看啊,这是要给柳大人守身啦!”
玲珑配合地做出一副惊喜之色:“当真?”
他着实是把沉溺美色四字表现的淋漓尽致,眼角眉梢都是春色,妈妈哪里会有怀疑!
两人说笑着进了三楼,只见霜织对面屋子那处,有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,见了玲珑狠狠哼了一声,把门给甩上了!
妈妈连忙赔笑道:“那是雾见,向来与霜织过不去,又因着年纪大了,不如霜织受人追捧,素来脾气大,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玲珑摸了摸下巴:“倒是个美人儿。”
与霜织又是不同风格的美了。
妈妈嘿嘿笑了两声,打开霜织房间的门,亲眼见玲珑进去,又抱了霜织,这才轻手轻脚将门带上,到了隔壁房间,对那监视的人道:“快去请示主子,柳玲珑在这里,再好不过的机会。”
只要拿捏住他,就能拿捏住京兆府!
监视的人颇有些不舍地起身,妈妈忍不住骂道:“在这儿活春宫看得还不够多!没得一副埋汰样儿!”
那男子心有不忿,却又不敢反驳,只在心里道,那些个脑满肠肥的官员压着美人,宛如公猪拱地,这柳玲珑可生了一副比霜织都不差的皮囊,两个美人搂在一起自然养眼!
屋子里,霜织躺在玲珑身下,他的手指握着她纤细的腕子,顺着腕子往上捋,目标不是别的,正是她腕子上的碧玉镶金缠枝镯子。
他还轻轻吻她的嘴角,问她:“这个镯子,可以给我吗?”
霜织心下一凛,“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。”
玲珑闷声笑起来,实在是喜欢她这副冷静又可爱的模样,“事已至此,你不想脱身,难道还不想信任我?”
霜织眼睫颤了颤,没有说话,身上那芝兰玉树的青年突然亲了下她的眼角,低声道:“好姑娘,辛苦你了。”
只这七个字,便叫霜织心头大震,她习惯了与客人虚以委蛇逢迎讨好,也心知他们将她当作玩物,表面追捧夸赞,实则都是为了她的身子。若是那般,再如何作践自己,她也能冷静以对,寻求最好的机会谋取最大的利益——这个藏了晁文华手书的镯子便是由此而来,朱温怕是做梦也想不到,他自以为把证据交给了最安全最不会背叛的人,其实也是最恨他最想要他命的人。
她下意识把双手放在玲珑身前,想要推拒,却被他轻松捉住抵在头顶,又见他对自己笑得分外开怀,仿佛世间万物尽在他掌控中。
“不想给就不给吧。”玲珑道,“那我换个问题,你愿意跟我走吗?”
霜织愣了愣,随即笑起来,这笑里更多的是嘲讽:“大人要为我赎身?须知官妓不比民妓,只能老死教坊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