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只熊猫不容易(84)
赵清河如今未满十二岁,本来对风月之事不甚了了,开始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,直到旁边不少人听了此话都开始挤眉弄眼,笑得流里流气,才突然明白了,顿时脑子轰的一声炸开,当即攥着拳头一拳打了回去。
一时间学里乱翻了天,有的不欲掺和此事,远远避了开去,有和赵清河相好的就上前来拉他,也有不怕事的,索性跟着左右两边一场混战。
赵清和只觉耳旁都是蒙蒙的,眼里只有这个挑事的人得意洋洋的笑容,等到一声断喝:“一群混账,给我住手!”
一抬头看见先生铁青着的脸,才发觉自个闯了大祸。
赵清和被狠狠骂了一顿,打了十杰戒尺,罚抄论语集注十遍,垂头丧气回了家,另带回来先生一句话:“让令尊明日到学里来一趟!”
来做什么?自然是先生要告状了!
自从来了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“秦姐姐”,他们一家子都被搅乱了,这分明是个搅家精。
然而他自个都不清楚,为何他当时听见别人诋毁阿窈的时候,竟大怒至此,而且,似乎现在并不后悔?
赵清河闷闷不乐,他这幅模样,外带着先生那一句警戒,学里的事是怎么也瞒不过了,赵清和喝了三大壶茶,实在拖不得了,才亦步亦趋地走到赵二老爷的书房门口。
门窗都紧紧闭着,不见其他下人,只有一两个心腹都在门口候着,见赵清和来了,忙摇头摆手,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:“二爷别进去....哟!二爷脸是怎么了?”
“老爷在家吗?”赵清和心里反复筹措着跟自己啊父亲的说辞,寄望着藤条能落得轻一些。
“大老爷并老太爷,二太太都在里间商议事情呢!”
赵清和本来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,要上刑场似的过来了,忽然听说还能再挨一会儿,不自觉松了口气,抬脚就要走。
刚转过身,里面砰得一声,好似掀翻了什么东西,有人一下子提高了声音,怒气压过来,隐隐约约听见“娘娘”“阿窈”“出去”,还夹着母亲隐隐哭泣的声音。
“够了!你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吗?”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倒是一清二楚,里面立刻又恢复了静寂。
赵清和一听到姐姐的名字,脚像是被人牵着,不由自主就朝着房里走,却被小厮拦在外头:“这可进不得,二爷先回去读书罢!”
赵清和知道自己虽说受宠,却依旧忤逆不得双亲,便一步一回头慢慢走了。
却又听里头大伯吼了一句话:“你只当她死了!”
母亲哭声越发大了。
赵清和疑窦顿生,转头望望,见小厮仍旧摆手让他快些走,赵清和心知混不过去,装作出了院子,却从另外一道院墙沿着树爬过来,轻手轻脚蹲到雕着菱花的窗子根下。
赵清和略有些别扭:这样鬼鬼祟祟行事似乎不是君子所为,但到底还是孩子,好奇心仍旧压了一头,让他伏在阴冷的石苔上听起了墙根。
“怎么?弟妹要为了一个娘家远亲,让宫里的贵妃娘娘受责备不成?!”
赵大老爷冷笑道。
顾氏不说话,低头呜呜地哭。
“就算娘娘和三丫头不是弟妹亲生的,弟妹也该为四丫头想想。一个家里头出来的姑娘,一条藤子上结出来的果子,难道别人能独独撇了阿念出去不成?”
“可是...可是...”顾氏捏着帕子,泪珠儿掉的更多了,可是态度却比先前软了。
赵清和听了一会,发现说的仍旧都是秦瑶席,不见再提姐姐的名,便也失了兴致,拍拍袍子上的泥就打算要走,刚迈出去一步,就定在这里。
“咱们家也算对的起她了。”赵大老爷见顾氏无话可说,淡淡地道:“虽说丢了几年,却也如珍如宝养了这么多年,生恩养恩都全了。如今回了家,挂着亲戚的名,谁不拿她当亲生闺女待,不然看看她的屋子,四丫头也是没这么好的物件吧!”
“弟妹当初带她去太妃娘娘的寿宴,本是想给她挑个如意郎君,谁知她不知得罪了谁,不知轻重,竟在宴席上就跟人争论起来,哪里有一点咱们赵家女孩儿的教养?!”赵大老爷想起贵妃把他召进宫去,委屈地眼圈都红了,声音更加森冷:“再者,怎么能有人平白无故就指着她空口白牙泼脏水?只怕这其中有些缘故。这些年她到底是去了哪里,只怕也不是实话吧?!”
顾氏顿时心里发虚,讷讷不言。
顾氏想起她听了留言后,怒气冲冲要去逼问阿窈,却不料才问一句,阿窈早已和盘托出。
顾氏软在椅背上,泪水簌簌而下,看着阿窈的眼里浸着浓重的失望:“谁想,你大了,好容易盼了回来,却连阿娘都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