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戚氏哪里还敢说什么，赶紧依言照办。

待尹晖靠在躺椅上匆匆赶到柳沅住的圆心院，在待产的产阁门口正好听到柳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，紧接着是产婆急急的询问：“保大还是保小？”

门内外几乎同时发出回应：

“保小保小，当然是保小！”这是门内尹老夫人的声音。

“保大”声音出自已经一半身子入了门的尹晖，“柳夫人安好，赏银三百两，若能大小都保下，赏银六百两！”他也知道，这已经是京城最好的两三位产婆之一了。

“我们自当尽力，”婆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，急急缩头回到了产阁内，暗忖这柳夫人还真是受宠。即使是富贵人家，一般接生赏银也不会超过一百两。刚才尹三夫人倒是塞了一个荷包过来，正好一张一百两的银票。好在她还没动什么手脚，柳夫人的状况本身就凶险得很，换一个经验不足的产婆，保下一个都困难，何况柳夫人腹中似乎是两个娃。

“我的孙儿啊，你怎么能放弃我的孙儿？”不知是因为气愤，还是因为紧张，尹老夫人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。这个儿子跟她越来越离心，也越来越可怕了！

尹晖没有回应，只是用冰冷的视线扫了一眼正搀扶着尹老夫人的许氏，让本就悄悄往老夫人身后躲、极力减少存在感的许氏生生打了个冷颤。

“您是舒坦日子过腻了吧？”尹晖再次转向尹老夫人，“我最后说一遍，沅娘的所有秘方都在她脑子里，一旦她不在了，尹家不但别再想挣银子，还要面对贵人的追究，您可要想清楚了。”本朝崇尚孝道，他又是长子，母亲不可能不顾，但三房……，也是时候分家了。

尹老夫人对着尹晖几近狰狞的面孔有些胆寒，也确实有些犹豫了。类似的话尹晖说过几次，但她真是不相信，哪有秘方不记录下来藏好的？忘记了怎么办？出了意外怎么办？尤其女子生产本就是一只脚踏进棺材。

就算柳沅不为尹晖和他们的子女着想，尹晖也不担心吗？她的儿子她怎能不知道，尹晖最重视的人只有他自己！

但是这会儿，尹老夫人相信了，十成十地相信了。还是那句话，她生养的儿子她怎能不知道，尹晖此刻再认真不过。更重要的是，这个儿子完全跟她离心了，她看到他眼里的决绝。

下意识地，她狠狠瞪向身侧的许氏，不是她迁怒，而是一切确实都是这个倒霉蛋媳妇怂恿的。尹晖再跟她离心，也不会不管她，只是可怜了老三，看样子老二是不会再容忍老三跟着享受，而她这个老夫人恐怕也压不住了。

许氏这下连腿脚都开始颤抖了，她有种预感，若是柳沅和她腹中的孩子今天真的出不来，尹晖绝对不会放过她。就算柳沅化险为夷，两房的关系也要恶化了。

为什么？太医明明说了尹晖失血太多，应该没有这么快醒过来；

再则，柳沅也是自己摔倒，她只是没及时扶一把，呃，还有没及时提醒一下她裙角被椅子压住罢了；

至于她给产婆塞荷包让产婆尽力保住孩子有错吗？她还不都是为了尹家的子嗣？

无论给自己找了多少底气，许氏终究是控制不住腿软。更让她心寒的是，婆婆有意无意地脱开她的手，一副与她划清界线的姿态。婆婆不是口口声声讨厌柳氏吗？婆婆不是一直觊觎柳氏手上的秘方吗？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？难道得了秘方只有她三房得利不成？

产阁外，这母子婆媳三人各怀心思，产阁内，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传出来，让这三人的脸色变得更快更难看……

戚氏赶到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充满着寒意、让人不安的画面。

好在下一刻，产阁内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，虽然很是微弱，总算是让产阁外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气。

再过了一会儿，产婆抱了一个红色的襁褓出来，带着自豪、又带着些微遗憾道：“柳夫人和小哥儿都保住了，虽是孱弱了些，好好将养些日子就能壮实起来。只是……小姐儿实在太弱小，又憋得久了，没能撑下来。”可惜啊，好好的一对龙凤胎，若是等到足月瓜熟蒂落，该是多好的喜事，也是个好兆头。好在小哥儿保住了，她也算是成就感满满，尹大人应该不会再迁怒于她吧？

两个孩子？还是龙凤胎？除了尹晖，其他人都是一脸惊讶，难怪柳沅肚子那么大？她们还暗忖柳沅不懂事又没人教，让胎儿吃得太大，生产时若难产就是活该。

惊讶过后，尹老夫人暗暗庆幸活下来的是男孩，好歹以后娇颜香庄和秘方还都会留在尹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