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安+番外(65)
确实也是,若不是因为瓷盘和异香,他也不会将孟洋和私盐扯上关系。只是,柳家永远想不到,柳长泽宁愿自己被同连同坐,也要将他们除掉……
沈是若不是在京城见到了孟洋,也无法想象,柳长泽竟存了同归于尽的念想。
他不会允许的。
顺和又报:“老爷,孟洋又来了。”
沈是问:“带东西没?”
顺和:“亲自捧了个手臂长的盒子。”
沈是一把将笔投入洗笔缸里,声若金石掷地:“看,咬钩了。”
青花白瓷的洗笔缸里盛着一捧澄澈的水,被突如其来的墨汁从中心荡开,起初是一团含苞待放的水墨莲心,你以为它脆弱无害,却不知它悄然向外扩散吐丝,无声无息的将最后一滴净水绞杀殆尽。
墨池一片漆黑,连波纹也消失了。
沈是走到了门口,对门外的人说:“孟善人再来,御史台弹劾我的奏折,可是要堆到明年了。”
孟洋缓缓打开了盒子,里头摆着一支褐棕色的香,他笑道:“孟某白身又不带金银,难道御史台连交朋友也要管吗?”
沈是挑眉说:“孟善人这是何意,桃园结义,也起码带上三支香吧。”
孟洋见他神情,心中猜忌少了几分,又说道:“非也,此香有毒。我听闻大人一直有遗憾未了……”
沈是眯了眼:“砒霜?”
孟洋说:“正是。”
沈是:“天寒,孟善人不若进来聊聊。”
孟洋提起了衣摆,迈过门槛: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坐至堂内,沈是问:“此物分明是香,与砒霜有何关联?”
孟洋说:“大人身居高位,自然不知这些民间野物。贫苦人家为祛除屋内毒虫,会点此香,让砒霜发散至满室。可香难散尽,常有人中毒而亡,渐渐也就没什么人用了。”
沈是恍然大悟般说:“香内含毒不多,吸食过少,便会延缓死亡……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……”
“大人英明。”孟洋说:“我虽不知案情,但听中毒情况,猜想应是此物。”
沈是忽然蹙眉:“孟善人真是手眼通天……”
孟洋拱手:“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。可孟某无才,只能想法子替大人分忧,偿还恩情。”
沈是没接话,转而问:“此物何处有售?”
“如今几乎已无,多是前些年,有的人家剩下来,没来得及丢的。”
沈是仍是无头绪,但……文通应是弄不到……
他上前摸了摸此香说:“孟兄好意我心领了,但为官者不能收百姓毫厘,也请孟兄谅解。”
“此香不难得,阿是说如何,便如何吧。”孟洋使眼色让人收了香,歉意笑道:“我这人自来熟,见沈大人比我小三岁,又称我一声兄,叫声阿是,不会介意吧。”
沈是正视他,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说:“君子之交淡如水,孟兄你我还是淡一些好。”
“那也请沈兄,同我夫人君子之交。”孟洋语气阴恻恻的,而后笑着说:“时间不早了,多有打扰,今后还得沈兄多加照应。”
孟洋告退后,盛意摇着头说:“讨好加威胁,老爷你危险了……”
沈是正了正衣冠:“走了,出门。”
盛意抖着说:“这个时候出门,老爷,想我一起陪葬嘛……”
沈是不理会的继续走。
“老爷,不能出去!”盛意手往脖子上一抹道:“你没了,大理寺就要换人,孟洋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!”
“说的什么话,天子脚下,也容得他胡作非为!”
盛意拦到他面前:“那老爷为何近日来都不出门!”
沈是叹了口气,两指夹着一封邀函,上盖着宋奉安的印章:“你敢不去吗?”
盛意颤抖着接过,委屈的脸都皱了起来:“那……也带上顺和……老爷,我一个人承受不来……”
沈是拿着信函拍他的头:“还闹呢,我这是去拜访,还是去打架……排场摆到内阁首辅的面前去了!”
盛意只好噘着嘴使唤顺和:“你你你,快去把香给老爷找来!”
又苦兮兮的跟上沈是,嘴里叨叨:“风萧萧兮易水寒……壮士一去兮不复还……”
“别念了,留着力气跑快点。”沈是笑了笑。
“刚出龙潭,又入虎穴。宋阁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竟亲邀你去他府上,我瞧瞧……上面还是私印……老爷你何德何能啊……”
沈是捂住耳朵上了马。
盛意茫然的看着他轻快的背影:“这怎么还挺高兴的……”
日光渐弱,牢房里便更暗了些,但即便是如此,里头的人,仍然是美的夺目,她阖目坐在榻上,身上依旧是很粗鄙的布料,那些锦绣华衣,被丢在一旁,无人问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