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安+番外(6)

作者:沈瑄禾

沈是骂了句,谁这么无聊,都死三年了还给他打扫府邸,偷都不好偷走。

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就是沈太傅了。

还差最后一步。

天色已有些灰了,他得抓紧时间了,在卧房外寻了柄裁纸的刀,风驰电掣的赶到了一颗百年罗汉松树下,撬起了根来。

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,看了看这柄秀气的刀,他是疯了才会选这把刀来挖土。

铲了半天,手都磕出了不少伤口,终于在树底下挖出了一坛巴掌大的新丰酒。

他双眼发光的取了出来,正想拔开瓶塞闻一闻,从前身体不行,一口酒也沾不得,而今——

“谁!”

一声怒吓响起,似乎距离还有点远。

“敢来太傅府偷窃,我要你狗命。”

是长泽的声音。

他不敢转身,立马站了起来,死而复生,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该如何解释。

电光火石间,他突然沧桑说了一句:“长泽,新雪初至,我便与你饮这坛美酒。”

来人的脚步声停了。

柳长泽心神大乱的愣在了原地。

那是咸和十年,太傅死前的春天。

那年倒春寒严重,太傅发了风寒,但他底子弱,高烧始终不退,连续烧了三日三夜,太医都已说药石无灵,只能看造化了。

柳长泽不信邪,一直在太傅床头守着,喂药换巾,亲力亲为,片刻不敢分神。

柳长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那三天的,只是如今想起来,都会深陷绝望而不能自拔,他记得太傅睁眼的一刻,莫大的庆幸与心神俱伤的冲击下,他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。

醒来的时候,他在床上,而太傅坐在藤椅上看内阁送来的谏言,太傅拿着折子在他眼前晃了说:“看看,全是骂你的,一点不让人省心。”

柳长泽眼眸低垂,手又收紧了些。

“你要抓着我衣服到什么时候,掰也掰不开。”沈太傅轻笑,拿手从肋骨处比到头顶上方说:“明明当初才这点大的,一下子就如此高了,果然岁月不饶人。”

柳长泽慌张的收回了手,他眼底流露出哀伤的神情。

沈太傅笑着丢了坛酒给他:“这新丰酒可是我和宋阁老争状元的时候,他输给我的。你替我埋起来,待新雪初至,我便与你饮这坛美酒。”

人嘛,活着总归该有点念想的。

他教过柳长泽许多东西,唯独没教会他放下。

沈是掂了掂手里的酒,颇为不舍的向身后用力一抛,而后使出全身力气向来路跑走。

柳长泽见那坛酒凌空飞起,连忙去接,甚至来不及顾忌盗贼。

可他没有接住,他明明已经拿到了,不知为何还是从他手中摔了下去,落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
醇香的酒气溢出,清澈的酒水流入肮脏的泥土之中。

他伸手拨了红泥碎片,颤抖的不成样子。

他什么都留不住。

他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怒火走到树前,看着那个乱七八糟的坑,捡起沾有血迹的裁刀,一把插入罗汉松的枝干里,连刀柄都快插了进去。

是谁。

普天之下有谁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太傅府,有谁能知道这坛酒,是太傅的亡灵在劝他放下么。

他呲目欲裂,看到了旁边的树边的淤泥的脚印,他沿着脚印,一步一步跟了上去,直到太傅卧房门口。

他犹豫了一下。

他从来不敢踏进这里,除了让阿良去打扫,这个地方不是他能进去的。

他盯着那个漆黑的脚印许久,推开了门,硕大的夜明珠发着光,刺的他流泪。

脚印入了房便没有了,凭空消失了。

他无力地蜷缩在太傅的床榻上,闭上了眼。

耳边突然回响起一句:“长泽你该看看旁人了。”

不,我不甘心。

他手握成拳用力的往床板一锤。

生生锤出个洞来。

他的骨节刺入了不少木屑,滋滋的淌着血,他泄愤似的又锤了两下,声声脆响。

等等,脆响,他眯起了眼。

柳长泽端起了沉重的酸枝木椅,重重的往床榻砸了下去。

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。

柳长泽跳了下去,他眸深似海,如同被拔了逆鳞的恶龙。

他俯下身摸了摸地上的淤泥,原来是这里。

直至他走出狭小的甬道,望着车水马龙的京城街道,他冷哼一声,杀意毕露。

沈是一出了密道,便摸瞎了,还好他对京城倒背如流,虽然三年有些变迁,也不至于慌不择路。

即便如此,他还是撞上了一棵树,疼得要命。

他边揉边走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他怎么活过来的,沈是又是谁,太傅死了,他们不可能互换身体,那沈是去哪里了,他能用这幅身躯多久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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