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安+番外(246)

作者:沈瑄禾

待虞书远打开后,他又道:“本候近来得了一份合香配方,不知能否请虞圣手相助。”

虞书远倏忽瞪大了凤眼,玉指捏的发白,后背的热汗骤然生凉,她强忍镇静的说:“我无配料……”

“不着急,本候替你备好了。”

堂外来了一名跛腿背着药箱的人,虞书远一看便不禁颤抖起来。

是洛神医,替她在孟洋府上遮掩滑胎之事的人。

亦是研制出破明引的人。

洛神医自破旧的药箱中取出三包桑皮纸包裹的香料,一手腾开了地面,将不知名的红花绿叶扫在了一旁,然后将桑皮包一个接着一个的摆在虞书远面前。

虞书远对香料极其敏感,在洛神医刚拿出来时,她便闻出是何物……

她的手下意识移至小腹,向后退了两步,呼吸也放缓了些,时至此刻,她自知在劫难逃,反而平静下来,只是面上俨然是一副抗拒之色。

柳长泽心有定数,他招了下手,洛神医便跛着腿走到虞书远面前。

“夫人,请。”

虞书远水袖交叠的手缩了一下,而后美目轻阖,伸出一截皓腕。

洛神医号完脉,对柳长泽点了点头,他道:“往来流利,如盘走珠,应有两月之余。”

虞书远早有猜测,但真真知晓的时候,仍是如雷过耳,备受震惊……

她摸着下腹的手,难以克制的蜷缩成拳,将柔软的锦衣,捏的褶皱横生。

她仍是自欺欺人的颤声说了一句,“再诊一次罢。”

洛神医不悦,但看了眼侯爷默许的神情,便又上前搭脉。

见此情景,柳长泽才明白为何虞书远与沈是亲近,却连怀孕大事也不告知,原是自己也不愿相信。

这倒是方便他了。

困着虞书远的两个月里,柳长泽一直找不到她的破绽,别说寻账本了,甚至担心她那天轻生。

而今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

这方子虽然无益于他寻找账本,但却给他送来一个意外之喜。

洛神医说:“确为喜脉。老夫行医多年,得江湖中人二分薄面称为神医,虽无活死人肉白骨绝技,但诊个喜脉绰绰有余的。”

虞书远听到“喜脉”二字,大脑一片空白,她茫然的说了句,“有劳洛神医了。”

而又朝柳长泽笑了一下,打开柳长泽给她的方子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说:“侯爷是要配香吗?一钱棠梨,二钱香附,半钱蜜蜡,半钱红花……”

然后虞书远轻撩衣摆蹲了下来,提起一旁的薄铜秤板,旁若无人的寻起了配料来。

当她要伸手去碰桑皮包的时候,柳长泽走到了她面前,柳长泽拿起桑皮包,“你想碰它,以此告诉本候不怕滑胎,也不惧任何威胁吗?”

虞书远看着香料,垂眸不语。

她不知如何是好,所以只能装作不在乎保护自己。

柳长泽将桑皮包拆了开,露出里面的安胎紫苏,“我知虞圣手制香一绝,寻常香料瞒不过你。但因恩师曾仰慕你臻于化境的才华,本候视你为座上宾,不曾为难,亦不曾选择用堕胎之物胁迫于你。”

柳长泽话锋一沉,“但诸多礼遇,不是教你装疯卖傻的。”

虞书远抓香的手抖了起来。

柳长泽继续咄咄逼人的说:“你若不知有孕,为何连日厌食恶心,却讳疾忌医!你若真不在乎,为何痴迷制香,却不敢碰与堕胎有关的香料!红花、肉桂、麝香、三七,甚至连合香最常见的木香、乳香你都不用!你制的哪门子的香!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虞书远就着捡香的姿势,便坐了下来,她经受不住柳长泽的逼问,她为什么制香,她不想和孟洋还有牵连,为什么死了还要纠缠她。虞书远幼兽般的眼睛露出了恐惧的神色,她抱着双腿,往后缩了缩,忽然把头埋进了双膝,崩溃大哭……

她呜咽的传出不成调的声音,似乎在说着,“我没有怀孕……”

柳长泽看着她这幅模样,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沈是遭受宋阁老之死的时候,也是这样脆弱的、小小的一团,承载着难以言表的哀痛……

他一反常态的没有逼问下去,反而去案上的香炉旁,拉开檀木雕花的抽屉,里头只有一种香,塞满了整整一个柜子,上面还放着几支燃过一半的残香。

柳长泽选了支新的,点燃,插入香炉。

堂内袅袅升起一阵香气。

这香气似乎带着什么魔力,让虞书远的哭声渐小,但亦让她更加难过。

虞书远微微动了动鼻翼,熟悉的香气里,再没了那个让她失去一切、恨之入骨的人。

也没了那个喜怒哀乐全由她支配的人。

回想往事,那些湖光山色似乎的失了光彩,只剩下与那个人互相折磨的样子,剩下每个落雨时分挥之不去的伞,每盏长夜漫漫如影随形的灯,剩下寒冬腊月里不由抗拒的一双手,崎岖长路里无法摆脱的一个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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