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安+番外(171)

作者:沈瑄禾

窗外有鸟儿被来往的官兵给惊扰起飞,沈是想,那只假黄鹂也该送到了。

——前年旧事,望君莫忘。

他特地临摹了琉璃台那块邀请牌上,孟洋的亲笔字迹。

孟洋一听不益于虞书远身体,便招手唤了人来,同婢女嘱咐道过两个时辰在端来。

婢女上前端药,虞书远看了一眼帮助孟洋解围的沈是,然后对婢女说:“放下。”

婢女求助似的向孟洋看去。

孟洋点头。

虞书远伸手缓缓的端起那碗药,她手抖的厉害。

“书远,不可……”沈是阻止道。

孟洋平静的覆上了虞书远的手,帮她扶稳了碗:“夫人要做什么?”

虞书远挑眉看着他说:“喝药。”

“好。”孟洋笑了一下。

沈是愣了,孟洋岂会拿虞书远身体开玩笑,他似有所感,该不会……

只见,孟洋低头就碗,一口饮尽,“喝完了,夫人可满意?”

室内清香萦绕,虞书远凝视孟洋良久,然后用一旁点茶时搁着的巾帕,擦了擦孟洋嘴角的棕褐色药汁,温柔的像深爱的情人,她慢条斯理的说:“还不够。”

孟洋忍不住苦笑出了声。

那要怎样才够呢?

他自诩天下没有他算不来的账目,可这笔情账,他却束手无策。

这一个月,孟洋无数次回想起上元节虞书远舍身救他那一幕,他一直以为虞书远恨他、怨他、从未在意过他,所以他始终抱有一线幻想,若是有一天虞书远接受他了,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?

他们就不用在彼此折磨了。

十年、二十年、五十年,只要能有这一日,孟洋都等得起。

可真相永远过分残忍。

孟洋等来这一日,而他和虞书远只剩下了 互相折磨。

他觉得药汁在舌尖很苦,若不是碍于沈是在,他也想让虞书远尝一下,真的很苦。

他张开干燥的手掌,握住了虞书远的手。

明明手软如棉,心却比铁硬三分。

这样的笑声,听起来令人心碎。

沈是原来不懂,只觉得孟洋是个笑面虎,如今初识情爱滋味,才知其中苦楚。

他看着那碗被孟洋饮尽的安胎药发呆,想起昨日柳长泽骂他的那些低贱字眼,也是这般卑入尘埃又甘之如饴的姿态吧。

“阿是。”虞书远开口唤道。

“嗯?”

虞书远将案上的香料放入了香炉里,霎时满室馥郁,沈是轻嗅,这是崇明的香,是虞书远的香,是孟洋的香。

虞书远慵懒的睁着杏目问:“这香名为‘沅梦枕’,阿是可喜欢?”

“虞书远!”孟洋猛地攥紧她的手,站了起来,失态的低吼道。

虞书远满意的笑了起来,她低声念道:“帝汶白檀3克,波罗海的琥珀2克,加入木樨、乳香、炼蜜……”

“虞书远!”孟洋脸色变得凶狠,他向前逼近虞书远。

沈是旋即站起,将案上摆设的雅致折扇抽出横过两人之间,窗外传来大理寺查府时乒乒乓乓的搜索声。

他说:“孟兄,大理寺的人行事鲁莽,若是磕碰了孟兄的珍宝,还请孟兄消消火。”

沈是拿着折扇轻晃两下,交到了孟洋手里。

此言带着威胁,起码沈是的人都在,孟洋无法轻举妄动。

那折扇摇出幽幽的凉风,孟洋的火气被摇散,他是商场里的游龙,变脸比眨眼还快,从未在人前失控过,即便是被人追杀的那段日子,亦能冷笑唾骂匹夫,而今被虞书远一句话,便逼到了没了神智。

他是感谢沈是的,那一刻,他确实起了杀心。

虞书远怎么可以……

那是他唯一和虞书远有联系的东西了。

孟洋鼻子酸了下,又笑了起来,他把折扇打开,“沈兄客气了,你我既已兄弟相称,这屋里俗物又有什么好计较的。”

虞书远还想接着刺激他,能让孟洋不痛快,便是她最大的痛快。

她一张口,孟洋便用拇指指腹擦了下她眼睛,神情温柔的滴水,他叹了口气,轻轻的俯在她耳边说了句:“眼睛都红了,还要说……你就不能让我好过一天吗?”

孟洋扶着她重新坐了下来,他接着虞书远的话继续说道:“香丸要于中秋放入冰瓷里窖藏三个月,待枝头新雪时,取一段梅香焙上半月,便可以用了。”

虞书远愣住了,她不敢相信孟洋居然会主动说出来。

孟洋自是不愿,但若是要听虞书远亲口说,他宁愿自己来。

沅梦枕,是镜花水月,亦是南柯一梦。

孟洋不是累了,他只是觉得绝望。

什么也留不住的绝望。

孟洋说:“沈兄可知,这是我和书远的定情香呢。”

他的语气带着甜蜜,眼睛亮亮的,像在说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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