瞥见姬子痴乖巧地站在原地，缘汝真人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。

当时，他就是被姬子痴这副伪装出的乖巧模样骗过的。

姬子痴此人，惨的时候是真的可怜，但该恨的地方是真的让人痛恨。

缘汝真人心中思绪转动，想到一百多年前司笑“死”后，灵墟宗的那些弟子或许对姬子痴做了不公的事情，但罪不至死。

倘若少年没有那么狠心，灭掉整个灵墟宗，那缘汝真人对姬子痴，是存在可怜与愧疚的。

但缘汝真人忘不掉现在的事实——姬子痴是灭掉灵墟宗的人。

缘汝真人当时不得不飞升，同时，他也无法阻止魔的怒火。

最终，也许是因为少年对司笑的执着让缘汝真人有了一瞬间的犹豫，缘汝真人选择了彻底飞升离开，不去管那些凡尘俗世的纠缠。

但不管怎么说，姬子痴毕竟是灭掉灵墟宗的人。

想到这里，缘汝真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横清仙祖。

横清仙祖曾经可是灵墟宗的宗主呢。

自己的宗门被这么一个少年灭掉，横清仙祖会生气么？

缘汝真人皱了下眉，对姬子痴道：“你不必称我为师父。”

“在你灭掉灵墟宗时，你我的师徒关系早已断绝。”

“横清，魔就是魔。”缘汝真人顿了一下，有些烦，他喝了一口酒，才继续说，“姬子痴灭掉了灵墟宗，就算他是你的女婿，你愿意让司笑同他在一起么？”

姬子痴嘴角的笑意顿僵，少年眼底流露出冰冷。

他背下的杀孽太多，不仅是灵墟宗的弟子，还有许许多多，数也数不清的人。那些人中，有男有女，有罪大恶极的，有无辜的。

作为修仙界的魔修之主，少年的杀意从来不会收敛，他残忍肆意，根本称不上好人。

“是么。”横清仙祖语气稍冷。

这名容貌俊美的男子，脸上闪过些许怒火。

但是，很快，横清仙祖收敛了那些怒火。

灵墟宗对横清仙祖而言，很重要。

但同时，又不太重要。

现在的横清仙祖其实是有些无欲无求的。

若不是魔的事情还没有解决，他早就与夫人一起化身为新的天道了。

灵墟宗是修仙界的事，对横清仙祖而言，有些许遥远。

横清仙祖淡淡说：“姬子痴，你记住，你要做好准备，天道迟早会让你赎罪的。”

说完，横清仙祖就不再提灵墟宗的事情。似乎，他只不过是提醒了一下姬子痴而已。

闻言，姬子痴脸色沉了一下，少年心情不虞。

横清仙祖漫不经心打量少年，等待少年发火。

但是，姬子痴忍下了他的情绪。

姬子痴低下头，像是不在意方才的谈话，他谦卑地问：“岳父，司笑到底在哪里？”

“司笑在上界么？”缘汝真人惊讶。

“她母亲去接她了。”横清仙祖难得真心笑了一下。

姬子痴猛地抬头，桃花眸亮起，“她真的在上界。”

少年唇瓣颤抖，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，他的笑像是激动又像是在哭。

横清仙祖心底暗暗叹口气。

接着，横清仙祖说：“我带你过来，自是不会骗你。”

“不过，你要知道，你是魔，我本应该联合上界的仙人想办法剿杀你的。”

“我留下你，是因为你是司笑的仙侣。”横清仙祖点了点自己的眉角。“司笑是我女儿。”

“但让我的女儿同魔在一起，这实在是为难。”

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，姬子痴抬袖，遮住半张脸，他露出的桃花眸归于寂静。

“岳父。”姬子痴语气转变，他笑了一下，脆弱残忍道，“倘若我不能与司笑在一起，我也许会杀死上界所有人。”

横清仙祖沉默半晌。

最后，横清仙祖道：“这一切，都要看司笑的意愿。”

***

“笑笑。”女子的声音温柔，司笑后知后觉地抬手擦过眼角，怔怔地抹到了泪水。

几乎是本能，司笑道：“母亲......”

司笑喉间发涩，她顿了顿，强行抑制住自己那突如其来的温柔亲情。

司笑想，这是恶毒女配司笑的母亲，并不是她的母亲。

她在现实世界里，是无父无母的，她不能忘掉自己原本的身份才对。

“笑笑。”女子又唤了一声，她的灵力像温柔的水，裹住司笑。

司笑的母亲抓住她的手，在司笑怔愣时，牵着她走出花海。

身后花海飘荡，女子扭头看向司笑，“笑笑，不必紧张。”

“我......”司笑感到了归属和依恋感。

司笑咬了下唇瓣，升起愧疚，很想说自己并不是面前女子的女儿。

她是外来的任务者，占用了别人的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