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后，苗苗和林雨欣约着去看望张馨，她们买了鲜花和水果，打听了张馨的病房。张馨住的病房里一共有四名病人，因为是白天，都没拉上帘子，其他几个床位旁都有家人在陪床，一边小声聊着天一边伺候着自家的病号。

张馨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，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苗苗走过去，将鲜花和果篮摆在张馨的床头柜上。张馨这才看见她们，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林雨欣说：“张馨，你好，我叫林雨欣，她叫苗苗，我之前曾经和你在一个考场考试过。今天我们两个过来看看你，你身体好些了吗？”

眼泪慢慢蓄满张馨的眼眶，她现在说话还很吃力，“谢……谢谢……”

苗苗说：“谢什么啊，咱们都是同学，你住院了，我们本来就该来看望你的。”

林雨欣问：“你的陪护呢？”

学校是给张馨请了护工的，但此刻护工并不在。

“我妈一会儿就……过来了，我让柳阿姨……先休息去了。”

苗苗两人没有追问，只是坐在床前和张馨聊着学校里的事，张馨很多时候并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听着，她并不太敢面对苗苗两人，之前她没能勇敢的说出伊贝儿霸凌的事，这一次她想说了，可是伊家给了她家五百万，买她封口。

她不同意，这么多年了，这是她第一次坚持。

她的亲生母亲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走了，后来爸爸嫌自己带小孩太麻烦，就娶了现在这个老婆。后妈对她并不好，在生了弟弟之后，更加变本加厉，她也因此养成了怯懦孤僻的性格。

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坚持自己的意见，她要告，她要伊贝儿担负起责任来。

可是她爸收了钱，跪在她的病床前，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，“爸爸没用，这一辈子赚不到什么钱。将来你上大学，你弟上大学，你们两个买房结婚都要钱，如今你摔成这个样子，今后的医疗费要好多好多的钱，可是爸爸赚不到钱啊。”

张馨留着泪，看着她爸爸，那个七尺男儿第一次这样冲她低着头。

“爸知道，你想告那个什么伊贝儿，但是那是伊家的千金小姐，他们家有钱，咱们怎么告得赢。你想想咱家穷得叮当响的，哪里有钱请律师打官司啊。”

张馨想说，她这样的情况，司法机关会给她安排律师的，她这样的情况，一定会赢的，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“馨馨，爸爸求你了，警察问你，你就说和那个伊贝儿无关，她没有欺负你，好不好？好不好？你这么说了，她家就会给咱家五百万！她爸还承诺，给我换个新的工作，月薪2万。以后咱家可以买大房子，你也可以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穿漂亮的裙子，带好看的首饰。”

张馨无助地想，她这一辈子还能站起来吗？站不起来的话，漂亮的裙子又有什么用呢？

她觉得很冷，她的亲生父亲，为了五百万，卖掉了他的女儿活下去的权力。

现在苗苗她们过来探望她，她们会用轻松的语气给她说好玩的事，她们告诉她，等她好了回到学校，她们可以一起上晚自习。

张馨的后妈来到病房就看到两个小姑娘正在陪着张馨说话，听说是她一中的同学后，张馨后妈立刻就紧张了。她担心是学校安排过来套话的，她用眼睛死死盯住张馨，暗示张馨不要说出任何和伊贝儿相关的话。

苗苗和林雨欣自然是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，但她们本来也不想揭开张馨的伤口，并没有要套话的意思，见状就说时间不早，她们也该回家了。

她们走了之后，张馨后妈才松了一口气，但还是颇为担心的问，“你刚才没跟她们说什么吧。”

张馨闭上眼，不理她。

张馨后妈气得要命，但在病房里又不好发作，便气鼓鼓地去拆苗苗她们带来的东西，“哟，你这两个同学家里还挺有钱的吧，都是进口的水果，这么大一篮，不便宜呢。”

苗苗两人走出医院，对视一眼，都不想说什么。两人闷着头往车站走去，过了好半天，林雨欣才说：“苗苗，一起吃个晚饭吧。”

苗苗应了，两人找了个串串香的店，林雨欣去拿了一大堆串串过来，然后一串一串放进正咕嘟的红汤里。

“我可算是知道张馨为什么会这么个性格了。”

“算了，这是她的家务事，我们也帮不上忙。”

苗苗要了瓶可乐，嘭的一声拉开拉环，插进去吸管，狠狠吸上两口。

林雨欣点了热豆奶，热气腾腾的，“我可真佩服你，这么冷的天你还喝冰可乐。”

苗苗笑了笑，没说话。

锅里的串还没煮好，两人都掏出手机来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