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嫣然身后还跟了两个下人，一男一女，皆是杜家的。

她低低笑了一声，也不开玩笑了，“我听说，薛止在桃花湾给你挡了一箭。”

这件事直戳姜策的伤心处，他脸色变了变，垂下眼睛道，“杜小姐到底有什么事。”

“没什么事啊，就是觉得以后见不到了，来送送你。”杜嫣然神色放松道，“挡箭这种事我以为只有话本子里有呢，薛止可真做的出来，若是我……”

“若是你如何？”姜策冷着脸顺着他的话继续道。

“若是我，我可绝不会做这种事，不管是殿下您，还是昔日的十殿下。”杜嫣然笑了笑道，“人都是爱自己更多些，很多人都会说我为了你愿意献出生命……这话很多人都会说，但能做到的没几个。”

“去了青山将这个给薛止。”杜嫣然回头看了一眼，她身后的下人立刻走上前呈上了一个信封。

“顺便替我多谢她，当初饶了这奴才一命。”杜嫣然笑了笑，起身道。

姜策蓦地抬头看向弯腰呈着信封的下人，那下人低了低头道，“折花湖畔，多谢薛小姐手下留情。”

姜策瞬间了然，原来她并未将那人杀了。

……

从京中去往青山的路程，姜策他们走了整整一个月。

一个月之后，姜策终于到达了青山。

一路上，他们翻山越岭，走过了许多许多山。

当他站在青山脚下的时候，不由有些似自嘲地笑了笑。

当初在京中的时候，是她跑前跑后追着他，那时候他不屑一顾，不将她的真心放在眼里，现在……报应终于来了。

“终于到了，终于不用翻山了……”阿贵站在他身后感叹道。

姜策微微敛了敛眸，他们这一路上确实翻了不少山，这一次，再加上上一次，可算是将这辈子的山都翻尽了。

可那有什么呢。

——只要能见你一面，能偷偷看看你，看看风吹乱你的发丝，看看你在花丛中微笑的样子，就算千重山万重山，我也愿意去翻。

我翻过千重山、万重山，只为能悄悄看看你。

“主子，先去王府还是……”阿贵在他身后低低问道。

姜策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山，没有动。

“……要不属下先去替您打听打听薛小姐的事？”阿贵站在他身后低声问。

“不。”姜策即刻道，“别去打扰她。”

第958章 万重山 完

阿贵一怔，又点了点头道，“是。”

在封地安顿下来后，姜策便独自上山了一趟。

原本以为，一隔数月，他再次见到的一定会是她的笑。

可不成想，他再次见到的却是满目白幡和她跪在坟前难以自抑的哭声。

萧墨死了。

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，她跪在坟前，哭得鼻子都红了。

姜策很想去抱抱她、替她擦擦眼泪，安慰她说你师傅只是回天上了。可他知道，他不能。

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她。

他担心……担心这个时候，她见到自己会再一次情绪失控。

那一天，姜策在暗处站了很久很久，直到夜幕降临，直到朱雀将薛止带了回去，直到那间小院子里亮起了暖黄色的烛光，他才悄悄离开了。

姜策原本觉得自己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，可在这件事上，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。

他原本以为，他只要偷偷去看她一眼就好，看一眼就好了，但没想到他却像中了蛊似的，去看了一次又想看第二次，而且想去看她的念头竟越来越强烈了。

青山是个极为清闲的地方，这里几乎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处理，所以从京中来到青山的这段日子，姜策除了上山看薛止，便是躺在府里休息。

阿贵实在看不下去了，“主子，咱们出去转转吧？您老这么闷在府里也不是个事。”

姜策一听，觉得他说的有理。

他点了点头，起身道，“行，出去转转吧。”

他原本是想控制一下自己，别总去山上见薛止的，他担心他这样迟早被她发现，生怕打扰到她。

可今日这一转，却让姜策觉得自己没救了。

他看到什么东西都会想到薛止。

看到路边的小吃会想，这东西看着好甜，阿止最喜欢吃甜的了，她一定回想喜欢的。

看到店里卖的衣服，便想，这衣服做的虽差强人意了些，但他的阿止天生丽质，一定穿什么都好看。

看到首饰也一样，同样会想，这东西阿止带上一定好看……

姜策一股脑买了很多很多东西，但全都买完后才发现，这些东西，他似乎并没有办法送给她。

……

姜策在府里躺了三天，终于，三天后他还是偷偷上了青山。

他出门的时候天还未亮，到山上的时候也天也未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