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来也无用(双重生)+番外(11)
可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君子的。
她偏偏就喜欢他这张君子皮囊下的沉沉心计与满腹猜忌。
宋灯记得,她这时是没有见过元孟的,也不该一眼认出他,可她是见过三皇子的:“殿下,方才小女不慎听到大皇子与三皇子说话,一时不敢出声,实非故意。”
却是将整件事都做了解释。
她不过偶然路过,听见了声响,进退两难,这才不得不听了人说话。她认得三皇子,于是从几人话语中也将其余两人身份摸得清清楚楚。
元孟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,只道:“你怎么现在出来了,不再藏好些,等我走了再出来?”
他说这话时仍是笑眯眯的模样,最是可亲,好像在真心实意地给宋灯想法子一般。
宋灯却能察觉到,他的心情不太好。
也是,听了那样的话后,若非早有准备,谁的心情能够不被影响呢。
宋灯道:“暗中窥伺实非君子所为,我虽非君子,却也知晓这并不妥当。只是碍于大殿下与三殿下威严,心中胆怯,不敢透露半分。但实在心中有愧,又兼素来听闻二殿下平易近人,这才……”
元孟自然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。
宋灯此刻低着头,元孟看着她发髻间难得活泼的发绳,没有想过原来这个年岁时,她是这样。元孟看得久了些,一时没有回话,宋灯有些恍惚,好像回到了前世,便没有抬头。直到她低头低得有些累了,头上玉簪晃了晃,元孟才回过神来,对她道: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何须介怀。今日之事,你就当不曾见过吧。”
宋灯抬头,飞快看了他一眼,又垂下眼,低声应是,心中却有些苦涩。她本想安慰他两句,可甫一见面,他的防备,她的应对,便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样,不要用心去想便自动流露出来,话说到这里,已经没有什么她发挥的余地了。
宋灯抿了抿唇,最终还是决定转身离开。
如果不能让他欢喜,那么至少不能蠢笨到令他生出厌恶与戒备。
元孟却叫住了她:“……宋姑娘,你是忠勇侯府家的宋姑娘,对么?”
他意识到自己这时本不该认识她,于是话在嘴边,又拐了个弯。
宋灯微讶,转身看他,轻轻点了点头。
他竟认识她,听起来像是在哪偶然见过她一面,亦或见人远远指着说过一般。
可她一直以为,十五岁那年的花灯节之后,他方才认识她的。
宋灯心中一时浮上许多纷乱思绪。
元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:“宋姑娘,方才大哥与三弟说的那桩公案,你怎么想?”
元孟问这话,应当是心血来潮,起码他自己是这么想的。时间隔得太久远,他早已忘记今日听到的这番话,贸贸然来了此处,等待想要见的人。没成想,想见的人没有见到,却受了一肚子气,还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。
成王与三皇子拿来做筏子的是东阳伯的三子杨焕。东阳伯杨襄膝下有三子,长子为正妻所出,二子为宠妾之子,唯有三子杨焕,是通房所出,且那通房生子后也没能被正式纳为妾室,仍是个在夫人跟前伺候的通房。
东阳伯是个成日只知花天酒地的老不羞,连带着两个年纪大些的儿子也成了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,唯有他不闻不问的杨焕,反而长成了最出色的模样。可出人头地之后的杨焕,斥骂嫡母,忤逆亲父,甚至对亲父东阳伯动了手,被一纸诉状告上公堂,在东阳伯与伯夫人的哭诉中被判充军。
人伦纲常不可惑乱,成王与三皇子自然不会去争辩杨焕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情理可依,对他都很是嗤之以鼻。两人唯一的争执,不过在于杨焕如此自甘下流是否源于他出身低贱。
成王的母亲淑妃也算出自官宦之家,淑妃父亲如今官列工部右侍郎,不算什么跺脚抖三抖的大官,却也还算体面。可谁都知道,他这官是靠家中出了个娘娘才升上来的,淑妃入宫之前,他只是工部的一个所正,当真是芝麻一样大的官。在平头百姓看来,这已是好大的官威,可同安国公府相比,可不就是出身低微么。
这么一想,便知三皇子与成王争辩时是如何醉翁之意不在酒。可若说被这话折辱得厉害,谁又能敌过元孟呢。偏偏三皇子与成王都没将元孟可能有的尴尬难堪放在心上,甚至还当他无事人一般,要他在两人间做个评判。这才是最大的折辱。
宋灯下意识走近了一步,对上元孟微微惊讶,又有些防备的眼神。宋灯竟有些开心,只因他在她跟前打破了那副万事万物皆不挂于心的温和伪装,流露出了一点真实的自我。
宋灯按捺了片刻,调整好了情绪,方才道:“不知他人家事,不能妄下断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