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成亡国之君的日子里(155)
陈奉哼了一声:“就知道讨好我。”
顾励捏了捏他的手,走下床,穿上衣服。陈奉也跟着起来,披着衣服,两人一起走过晨雾弥漫的槐花庭院,陈奉送他到陈府门口。
顾励来到皇宫西南角,确认周围没有人,翻墙进去。哪知道双脚刚落地,就看见废殿后站着一个人,显然是在等着他呢。
两人四目相对,俞广乐走上前来,行礼道:“陛下,臣带了替换的衣物,您先换上吧。”
顾励换好衣服,看着俞广乐,现在回忆起来,他仍然无法判断俞广乐说的究竟是真是假,看俞广乐的眼神,也不禁带了两分探究。
俞广乐说:“臣知道陛下一定有很多的疑问,陛下先回宫吧,臣会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。”
顾励想起来,俞广乐有昨夜一场虚惊,还是被他害的。而且他和陈奉的关系,俞广乐也知道了,顾励一时间不禁尴尬,默默带着俞广乐回乾清宫去。
贞儿还在呼呼大睡,李棠就守在寝殿内,见顾励回来了,松了一口气,默默退下。
顾励看了会儿贞儿,带着俞广乐进了东暖阁。一进去俞广乐便立刻跪下,说:“求陛下饶命!”
顾励问道:“你犯什么错了,朕要取你性命?”
俞广乐低着头:“臣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,但是臣绝对不会把这事说出去,还求陛下饶臣不死。”
原来他为的是自己和陈奉的事。
顾励说:“你这般聪明,焉能猜不到,若是朕想要灭口,昨夜就让陈奉杀了你了,何必费劲保下你?”
俞广乐立即叩头谢恩。
顾励说:“先不急着谢朕。朕问你,你昨夜所说,都是真的吗?”
昨夜虽说陈奉是看在师父的份上,放他一马。但是能在陈奉面前镇定自若,临危不惧,俞广乐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啊。如果不是进宫当了内侍,以这人的出身与能力,必然能成为朝廷重臣。
实在是可惜了。
俞广乐说:“臣的确是建阳书商俞述怀之子,那副铜活字,便是臣的父亲所刻。陛下记得,这铜活字是怎么来的吗?”
这都是原主在时的事,顾励又怎么清楚。
俞广乐笑了一声:“陛下,那时我父亲家财尽数被官府籍没,王知县扣下那副《秋郊饮马图》与我俞家多年积累的家财,其他字画珍品并我父亲收藏古物,一并送到京城中孝敬他的干爹王正。王正留下珍宝,转手便把这幅铜活字献给了您。想来您是没印象的。”
顾励说:“当时朕并不知道这铜活字上居然沾染了无辜百姓的鲜血,否则朕定然要为你父亲做主,翻查冤案的。你既然进了宫,为何不说呢?”
俞广乐说:“后宫朝堂都为王正一手把持,那时我刚进宫,分在直殿监,倒是能偶尔看见陛下,只不过陛下您一向信赖王正,又怎么可能听我这一小小内侍说的话呢?我若找您,岂不是反而要打草惊蛇?后来我被分到郭选侍处,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选侍,王正曹存霖不把她放在眼里,太后亦时常敲打嗟磨她,我更是没办法求她的。”
“所以你就和叛军勾结,把消息传到宫外,是吗?”
俞广乐沉默了片刻,跪下来,向顾励磕了个头,说:“陛下,这一段不过是臣编的,若是不编的像一点,陈奉那般聪慧的人,岂能轻易相信我?”
他眼眶红红的,看着顾励,那眼神可怜兮兮,倒像是一只快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。
顾励打量着他。俞广乐说的似假还真,他实在琢磨不透啊。
俞广乐见他不说话,竟然哽咽起来。
顾励瞪了他一眼,说:“行了,男儿有泪不轻弹,朕又没说要杀你。此事便算了罢,过去便过去了!”
俞广乐是个聪慧能干之人,再加上他身世这般凄惨,顾励起了爱才惜才之心,这事也不想刨根究底地追问了。
俞广乐还是哭得厉害,又跪了下来,说:“谢陛下!陛下宽容仁慈,臣唯有肝脑涂地以报!”
顾励一时间手足无措,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俞广乐。这是冬暖阁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,咦了一声:“父皇,俞伴伴,你们在做什么哩?”
贞儿正赤着脚,站在门边打量两人。
顾励冲他招招手,贞儿便跑上前,拉住顾励的手。顾励小声说:“俞伴伴想起伤心事了,你快去安慰安慰他。”
贞儿走到俞广乐身边,伸出手,拉着俞广乐的衣袍,仰着头说:“俞伴伴,你怎么了呢?不要伤心了,好吗?”
俞广乐似是觉得羞赧,擦了擦脸,冲贞儿笑道:“我已经没事了。谢谢小殿下。”
贞儿便跑回顾励身边,小炮弹似的撞进顾励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