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头一次，他运用了职权跟随转世后的青年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，他存活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，没有人可以发现他的存在。他看着青年从婴儿变为了孩子，又从孩子变为了一个少年，崇喜欢他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，他还知道了青年的名字，那是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，叫做‘霍止’。

一个人类短短的几十年，于崇来说就在弹指一挥间，他看着霍止又走完了这完美的一生，当他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间，崇的胸口也突然地疼了一下，非常细微的疼，却让他呆怔了许久。

“你真的好熟悉啊，”同样的空间同样的人，而这又是一个百年，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？”

对上霍止好奇的双眼，崇温柔地笑了，“是啊，我们肯定在哪里见过。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说不定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我还能记得。”

“我叫做崇。”

“崇？一个字吗？”霍止轻轻念了几遍，“我叫霍止。”

崇说，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因为我是神，”说完，崇忍不住笑了，他鬼使神差地问道，“你想体验一下神的一天吗？”

“可以吗？”霍止的眼睛微微张大，“你的使命难道是带人体验神的生活？”

崇点了点头，可是他没有告诉霍止的是，这项使命只为他一人开放。

霍止没有再去转世，他留在了崇的身边，在这个虚无的空间里陪伴着他。

他陪着崇去完成每一个委托人的执念，崇孤单的生活因为霍止的存在而被奇迹般的填满，这种幸福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好与快乐，他想要和霍止永远在一起，因为这个人，他的一切被改变。

可是有一天，霍止告诉他，“这样的生活，是不是太美好了？”

“太美好？”

“因为太美好，所以也太虚假，怕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只是场美梦，”霍止笑了笑，“你会这样觉得吗？”

崇不明白他的担忧，因为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，可是霍止的话却让他想起了他与他的第一次见面，仿佛抓住了某一个真相的尾巴。

崇问道，“如果哪一天你的心底也产生了执念，你认为这个执念最可能是什么？”

霍止认真地想了想，“也许就是生活太过美好，而产生的不真实感吧。”

在将近千年的时间里，崇终于明白了霍止曾经的执念。

——他的执念，是来源于人生的不真实。

“如果可以，我还真的很想体验一次不完美的生活，”霍止看着他笑，“你会陪我吗？”

“你真的这么想吗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望向霍止眼底的真切，崇重重地点了点头，“我陪你。”

他抹去了霍止的记忆，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，在给自己塑造身体的时候，崇给予了自己一个新的名字——‘崇旭东’。

他很喜欢这个名字，因为这是霍止给他取的，他创造了这个世界的每一树每一花，每一做高楼每一片土地，世界里的所有人都由他创造，是虚假也真实。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陪霍止做一个‘完成执念’的游戏，在这个游戏里，他和霍止扮演了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。

只是他不曾想过的是霍止会这样入戏。

“我觉得很有意思，”他说，“你知道吗？在这个世界里我真的恨地你牙痒痒，就连现在看着你的脸我都想揍一拳。”

崇很委屈，“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？”

没想到霍止却说，“没有，反而很有意思，我还想再玩一次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这一次，我想扮演你的角色，”霍止露出了让崇无法拒绝的笑容，“我想试试，一个人去完成所有的任务。”

*

这就是他全部的记忆。

霍止捂着脑袋沉默了许久，久地让崇都有些心慌，他像只大型犬似的抱住霍止，求着原谅，“我说我做得太过分了你还不听，为了满足你我只好创造出这些小世界，让你一次性玩个过瘾。”

“你生气了吗？对不起止止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......”

对上崇委屈的双眼，霍止终于没忍住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。

“你有什么好道歉的？”

“因为你看起来不开心。”

“你又没做错，这些都是我让你做的。”

崇说，“可是你不理我了。”

霍止熟练地拍了拍他的头，“记忆太庞大了，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。”

“那你不生气了吗？”崇跟上来牵住他的手，“你要是还难受，我就再去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，我们进去好好玩一玩。”

“现在不用，因为我不是很想看见你的脸。”

听完到这句话，崇整个人都灰暗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