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深宅+番外(94)

作者:无闲和有闲

又去柜子里一件件挑选衣服,两年未见新唐,我胸口竟好似小鹿乱撞,想起幼时新唐爱捏我耳垂,又爱将我头发拽在手中揉捏。

本已戴上得一串玛瑙豆子又摘下来,因着上午要去裁缝铺子,头发用一块翠蓝色蜡染麻布包住,眼下把麻布拿下,找了跟木头钗子松松挽住。

柜子里千挑万选,找了一套窄腰嫩黄色单衣,下面配一条浅绿色百褶裙,腰身用一条同色腰带系住,想了想,得给新唐带个礼物,遂将之前给新唐生辰打制得金锁拿出,放在袖笼或胸口都不太放心,生怕劳作时不慎掉出。

便又找了个嫩黄色绣囊,将金锁放入,再挂在腰带上。

如此费心打扮,日头便升了个老高,我匆匆锁上院门,又在街口的早点铺子买了一根油条,一只烧饼。

我一手一只烧饼,一手一根油条,左咬一口,右咬一口,给了两只铜板,正要转身离去。

却听那早点铺子老板喊我,“这位娘子,你怎得连烧饼油条也不会吃?”

“这油条是裹在烧饼里头,然后再卷上一卷,一块儿搭配着吃得,你这头一口,那头一口得,看得我着实心焦。”

我愣了会儿,原来老祖宗的烧饼油条是这般吃法,唉,可惜,时代的巨轮滚滚向前,老祖宗留下得东西,终将一件件失落。

张裁缝这几日偶感风寒,昨儿个已然有些微烧,今儿便没来铺子,全权托给大师兄照看,自个在后院里休息。

我本来有些忐忑,我初为学徒,却三天两头请假外出,别人不来嚼我舌根,我自个脸面上也挂不住。

早上站在铺子外头,已然忐忑地不知如何是好,眼下知道今日大师兄管事,竟有些不道德地高兴起来。

我去与大师兄告假,大师兄今日不知怎的,一双眼睛不敢直视我,只说:“小师妹有事,但去无妨,铺子里头有我和老二老三,顾得过来。”

我拉着衣摆给大师兄福了福,“谢过师兄,师兄乃是暖暖的恩人,过几日等闲时候,我请大师兄去楼外楼酒家搓一顿。”

大师兄腼腆,脸上竟有淡淡红晕,“小师妹打扮得如此好看,是有什么喜事吗?”

我笑着点点头,颇有些不好意思,却不能说破,只道:“大师兄神机妙算,暖暖先走一步,这便有劳大师兄了。”

走出去老远,回头竟还瞧见大师兄痴痴望来得眼光。

………………

司徒陌早晨有桩案子要三堂会审,故而才约着午膳后,他昨日叮嘱我,丑时在县衙等他,我按时赶到,却见他早已等在衙门外。

七月流火,他只穿了一件青色褂子,灼灼骄阳,与他相映,一时竟刺得我睁不开眼睛。

怪不得钱塘府轰动半城待嫁闺阁,这般朗月英姿,该是多少深闺梦中人啊。

我正暗自感叹,却见司徒陌眸色渐深,我上前两步,挥手在他眼前虚晃两下,“巡抚大人烈日下一动不动,该不会是中暑了吧?”

那厮微微一笑,我情知不妙,哪回在他手下过招,我能讨到便宜,果然听他说道: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

我啐他一口,他便做西子捧心状,我被气得肚皮鼓鼓,转身便不再理睬他。

“新唐在府衙里,我们先去领了新唐,再同去私塾。”

我又听见自己一颗心跳将起来,“咚咚咚”地仿佛砸在一只皮鼓上,我又激动又期待,浑然不觉,一只手被司徒陌牵在手里,并肩往府衙里入。

府衙的后院有一方小天井,我远远便瞧见两个小小儿郎在跳方格,一只稻壳做成的布包,扔在哪格,便要单脚跳过去捡起,再单脚跳回,中途若是另一只脚落地,便是算输。

我一瞬间便落下泪,身侧一只手将我带在怀里,轻轻拍抚后背,我埋在司徒陌的怀里,哭得身子发颤,那人静静搂着我,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我头发,偶尔道一句:“婉儿不哭。”

我规整了心情,将眼泪擦净,这才小小地一步步迈近新唐,唤他,“新唐宝贝儿,你还记得娘亲吗?”

新唐和公绰停下嬉闹,呆呆瞧我,我完全瞧不见其他人或事物,眼前只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儿,我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小小少年郎。

少年郎还未到弱冠年纪,扎了两只发髻,眉眼间都是我的影子,却又在神态举止间似足了司徒陌。

多么神奇,两个男女共同创造出来的生命,身上流着我的血液,是我血肉铸就。

眼眶又觉出酸涩,我捏着鼻梁,生生忍住,“新唐,我的心肝宝贝,我是你娘亲啊,你不记得了吗?”

那个小小少年,却始终茫然,瞧着我摇摇头,看我眼泪扑簌簌掉落衣襟,便又急急忙忙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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