锁深宅+番外(110)
香梅捻了兰花指,将关内的礼数学了个十足十,向我行了礼,送我出去,一直送到前院,手指指向府门,“婉柔姨娘这边大门便可出去,香梅便送到这儿了,天黑路滑,婉柔姨娘可瞧清楚脚下,莫要滑倒了。”
我答应下来,又往前去,却见天井后边的连廊里绕过来一人,清瘦俊逸,不是司徒陌又是谁?
他一张脸比方才好看了些,站得离我远远的,瞧了眼香梅,淡淡挥了下衣袖,“你先退下吧。”
香梅十分地不情愿,却不敢在司徒陌面前造次,给司徒陌和我又重新行礼,方道:“香梅告退。”
司徒陌瞧着香梅的背影消失在浓黑夜色里,这才把浑身怒意如刺猬的钢刺般抖开来,声音犹如沉在水里发出,一字一句道来:“苏婉柔,你总是这般不听话,方才说好了留下来,我若是不来这里瞧着,你便是又要溜之大吉了对吗?”
他却不知,我此刻心中有着万千心事,一个念头慢慢浮出,挣不脱,却又害怕慌张。
人一旦心情不好,情绪便低落,便不想说话,我便是如此,瞧着司徒陌的怒火,听着他的言语,心中没有着落,不想理睬他,抬了脚又往大门处走。
司徒陌气得几乎发颤,“你当我说话是耳旁风吗?”
我不想站在院中与他吵架,折返身,问道:“你住在哪个院子?我随你过去吧。”
司徒陌被我突然改变的态度惊了一惊,一股子怒气窜至胸口,却又突然了无去处,他当前一步,与我落开三五步距离,管自己埋头直走,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院落中。
这处倒也符合他的脾气心性,红檐黑瓦,青砖黄粱,大气磅礴,无一处多余,无一处累赘。
进到房中,更是古色古香,一色儿的红木家具,一色儿的诗卷书画,只在茶几上放了几个景泰蓝的陶瓷宽口瓶儿,里面养了各色鲜花。
桂花一瞧便是新摘得,九月的钱塘府,金桂飘香,这花儿虽小,却极香,摘几束放在房中,香味扑鼻,极其好闻。
我装作无意般问道:“那些花儿,一瞧便是今日新摘得的,如此有心,想来是香梅的手笔。”
司徒陌不置可否,一只眼皮子跳了跳,我便知被自己说中了,心中的念头又紧上一紧,心中左左右右思虑了一番,最后还是问了出来,不为了我自己,也要为了柳红,为了她曾经的全心相待,不输于男人的义气和肝胆相照。
“三爷,婉柔有事相询,方才婉柔未曾在新唐房中瞧见柳红和奶娘,不知她二人现在身在何处?”
司徒陌瞧了我一眼,“身在何处?这话可是你能问得?这二人,一人受雇于我,每月拿我细银,一人是我家奴,卖身契尚在我手中,竟敢叛了主人家,帮扶着你逃脱出去,我不管如何处置她们,也没有你置喙的余地。”
我越听越是胸闷肺痛,无名火起,烧得我目龇牙咧,我扑上前去,两只手撕住司徒陌的胸襟,狠狠拍打,恨不得将他吞下肚去。
“司徒陌,你快说,你将柳红怎样了,她若是死了,我今生今世都不会放过你,做鬼也要为她寻仇!”
第86章
司徒陌任我拍打, 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,他站得纹丝不动,只拿眼角睨我。
我打得发了兴, 桌上的几个花瓶一股脑儿全摔在他身上,其中一只花瓶磕在红木椅子的椅脚, 摔得四分五裂, 可惜了里面的新鲜桂花, 随着瓶里的清水流得房中到处都是。
门外的下人听到动静,站在门口抖着嗓子唤人, “二爷,可需要小人进来打扫?”
司徒陌冷着脸,“不用,全部给我退下,门外不要留人, 都滚。”
我也被碎裂声惊到, 喘着气寻了个干净地方歇息,司徒陌静瞧了我一眼,“闹够了?没劲儿了?”
问完也知道我不会理他, 自去院子里寻了簸箕和扫把,将屋内碎片扫净,几支残花一并扔去了院中。
我恶意忽起, 轻蔑地语气,含了显而易见地讽刺,“这么新鲜这么香的桂花儿, 巡抚大人这样扔了,可不是浪费了别人的一片苦心?”
司徒陌回进房中,将房门关好, 我那椅子是个四方的太师椅,不小,却也不大,房中如此多的坐处他不去坐,偏生要来同我挤在一处。
我手脚并用推拒他,却听他说道:“你肯介意别人替我布置房间吗?”
“你若是介意,自个替我布置可好?”
我羞恼,“司徒陌,你想得美。”
司徒陌抓住我两只手腕,不似方才任我打骂,两只眼睛深不见底,犹如一道深渊,一口黑潭。
“婉儿,我是想得美,那你呢?就一点不念旧情,不念孩子吗?我从前怎得不知,你竟如此狠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