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君行+番外(147)
“你……知道……他妈的坟……在哪里?”
“死者为大,注意用词。”茉莉依旧头也不回往前走着,“坟地,风水和正常地方有差别,阴气也比较重。好找。”
“哦……”慕容凌娢跟在茉莉身后,真的来到了村子边的坟地。坟地边缘,架着一间低矮的茅草屋,从撒在门前地面的摇曳烛光可以看出,茅草屋内显然有人。
走到茅草屋旁侧,慕容凌娢先朝着那个立了牌子,但牌子上连字都没有写的新坟规规矩矩行了大礼,原本只是出于对生者的尊敬和对死者的敬畏。但是在跪下的那一刻,却情不自禁地祈求了起来——这位阿姨,您好,一会儿我劝说您儿子的时候,还请您帮忙提点他一下。他要是愿意帮忙,不也是在积德嘛……不过要说也真是的,您儿子都在京城待那么久了,怎么说也得攒有点私房钱啊,怎么不愿意给您搞个体面点的墓碑呢。这么渣的木牌子,一下雨恐怕就废了。说起来了,您要是有能力,可否帮忙求个雨?放心,就算崔茁那个小气鬼不同意,我也一定给您立碑,特别气派的那种石碑。绝对让您在下面特别有面子……
絮絮叨叨求了一大推,慕容凌娢终于站起身,犹豫了一下,向茅草屋的门走去。茉莉依旧站在原地,看来没想着跟她一起进去。
慕容凌娢回头看看茉莉,茉莉也决绝地注视着慕容凌娢。无奈之下,慕容凌娢自己钻进了低矮的茅草屋。屋内,是刺鼻地酒气。慕容凌娢一时不能习惯,憋住呼吸强忍着鼻腔内的辛辣之味,抬眼向前面的桌椅看去,
“你果然来了。”忽明忽暗的烛火让崔茁的半张脸都藏匿在黑暗中,但黑暗也无法掩盖他眸中犀利刺人的寒光。
“崔大人……”慕容凌娢闭气的同时,皱起眉头,死死盯着桌上的那坛酒,甚至忘记了礼貌地作揖。
“刺史大人不必如此。我已卸任,不过是一介布衣。”崔茁说着,倒了一满杯酒递向慕容凌娢。
“不……不用了……多谢,我不喝酒。”慕容凌娢已经记不起自己该如何有条理地说话了,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。
“不喝?也罢。”崔茁冷笑着,侧手把酒撒向地面,泼出了一条无可挑剔,张牙舞爪,形散而神不散的原生态弧线。“赵知县想必会喜欢这酒。”
“赵知县……他……崔茁你什么意思?”慕容凌娢的语气轻而无力,仿佛日出前的那缕薄雾,随时可能被一阵微风吹散。崔茁的语气明显带有恨意。她有种预感,自己做错了一些事,而这些错事,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。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?她实在不明白。为什么?为什么每个遇见她的人,都这么不约而同的把她当成了那个阴险的,给他们引来灾祸的人呢?
“托你的福,他就在外面。”崔茁不理会慕容凌娢的茫然无措,继续说道,“若不是我今日回来,指不定他还要在自家被吊几天呢。衙门里全是皮归的人……居然真的敢……”
“是老皮动的手?”慕容凌娢问道。
“都说了是托你的福。怨不得皮知州。”
第204章 没用
崔茁不理会慕容凌娢的茫然无措,继续说道,“若不是我今日回来,指不定他还要在自家被吊几天呢。衙门里全是皮归的人……居然真的敢……”
“是老皮动的手?”慕容凌娢问道。
“都说了是托你的福。怨不得皮知州。”
“不,真的不是我,我什么也没有做!”慕容凌娢竭力地解释,但对上了崔茁那阴惨惨的眼神,不由得后退了一步。
“不怨你?”崔茁起身,向前一步,那双凄惨如鬼火的眸中不加掩饰地闪烁着恨意,语气却是平平淡淡的,像日常寒暄一样。“若不是你往京城报信,知县怎么会自杀?我又怎会回来。月儿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。”
“什么……情况……”慕容凌娢惊恐中又不乏好奇,她还是忍不住说道,“跟我有什么关系!你恨我,就让我做坏人做得明明白白的啊!”
“呵,你既然问了,我也没必要瞒着。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。”崔茁回身,给自己斟了杯酒,抬首饮下,斜眸瞥向慕容凌娢,眼眸中气焰竟弱了许多。他想起了一些往事,那是一段他深埋在心底,几乎被强行遗忘的记忆。
九岁那年,他也曾站在此处,呆滞地看着那肮脏的泥土,夹杂着大小不一的土块,一捧一捧砸在父亲那具轻薄的棺木上。一层又一层,直至地面微微凸起。他跪在那令人压抑的土堆前,侧目看向旁侧母亲那还未生杂草的坟,紧要牙关,不想让眼中产生泪水。但在这种情况下,他像是被人戳中的眼角的泪点,那些令人难堪的液体不断在他眼眶中翻倍,他用力咬住舌尖,也无法控制自己继续包容这些泪水。一行清泪顺脸颊而下,为剩余的眼泪开辟了道路。更多的泪水夺目而出,瞬间布满了面颊。他双手紧握,控制住颤抖的双肩,不愿用手擦泪。他害怕,害怕身后的人知道,他在无用的哭泣。突然,一只有力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,他没有回头,因为他知道那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