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我成了乖戾世子的心头好(34)
当下那周夫子心下便多有不悦了。
他在这岳麓,向来便是以严厉著称,颇受学生尊崇的,他的课,从来就没有哪个学生敢如这憬世子这般,又是走神又是划水,即便一开始忌惮他的世子身份,此刻那刻板学究的脾气上来了,也管不了这三七二十一。
“珩止。”
这头一声,可能是周夫子年龄大了声音低,元憬又是听惯了别人唤世子或憬世子,当下并未立即应答;待堂下所有学生,听不到有人应夫子,纷纷左顾右盼后又一齐看向元憬的方向时,忽觉气氛不对的元憬,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上首那个严苛无比的周夫子唤他了。
为师者,向来是用来敬畏的,元憬虽知内心谈不上“敬”,但古往今来无人能逃过的“畏”,他却也是有的。
着殻青色交领袍的少年只得慢慢直起脊背,站起身颔首致意后,抬头看着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的夫子:
“学生在,但听夫子教诲问询。”
周夫子淡淡地瞥他一眼,垂下眼帘看向手里的书,声音沧桑浑厚地开口道:
“我方才讲《汉乐府诗集》,你便同在座说说,讲到第几卷第几节了?”
“若如此简单的问话你都答不对,老夫可就晓得方才你是没仔细着听,届时老夫可不会管你是什么尊贵无匹的憬世子了,须知这天下的书院皆是此般规矩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你既拜我为师,我自有教导你的道理。”
元憬一听就知道自己方才是被逮了个正着,可不巧的很,他单知道是在讲《汉乐府诗集》的第七卷,却也并不知晓具体是哪一节的。
整个殿阁一片静默,元憬须臾之间用余光打量屏风后的辛夷,却发现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转过头来看着他,而是自顾自地低头写着自己的。
不免又是一阵无奈,环顾了四周,也没一个人同他使个眼色什么的,兴许是这周夫子果真十分严苛,也无人敢私下搞这些动作,元憬便知不能像从前在平南之地的书院那般为所欲为了。
这里没有附庸他父王的小官子弟,只有跟他不甚相熟的同窗。
元憬便只得硬着头皮:
“回夫子的话,是第七卷,第……第三节 ……”
话音刚落,堂下瞬间一片低低的哄笑,元憬眸色一沉,已然知晓自己答错了。
果然,周夫子一脸不虞,拿出桌角的木戒尺,重重地击在面前降香黄檀的矮桌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后,霎时整个堂内便安静下来。
“成何体统?”
周夫子低声怒斥,只不知是训斥其他学生,还是单训斥元憬一个的,左右他此刻脸上已经叫羞惭覆盖,微垂着头,耳朵尖儿都发热泛红了。
然这个时候,旁侧咫尺之遥的辛夷,还是没转过头看他。
“珩止。”
元憬闻言立刻回过神来:
“学生在。”
“是第七卷第六节,你既回答错了老夫的问题,可否甘愿受罚?”
——这话说的,好像他不心甘情愿,这周老头子便不会罚他了似的,但元憬此刻可不想再丢一次人了,只能低眉顺眼,佯装谦恭:
“学生犯错受罚是天经地义,夫子尽管责罚,学生皆一概受着,长了记性,下回绝不再犯。”
周夫子此刻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:
“既然如此,你是来岳麓后头一次犯错,老夫便不罚你太过,你且带着你的书,站到檐下去,且笔记也不能落下,下学后老夫还要看,若是少了一个字,你便回去将《凉州词》整本抄一遍。”
元憬心下一惊,却也只好依言应下,拿着手中的书和毛笔,悻悻地站到最后面的檐下。
周夫子又喝了口茶,慢慢开始了他的说道。
书言悄悄咪咪地蹭过去,因着前面屏风帷幔的遮挡,并未有人发现什么。
“世子爷,您方才怎么没听呢?奴才还以为这么简单的,连我都知道也记得的东西,您定能答出来呢。”
元憬一噎,一瞬间真恨不得掐死这没眼力见儿的兔崽子。
“就你长个嘴会说话?给本世子闭上!”
元憬低低地斥了一声,书言立刻噤声,乖乖地站在一边不再动作了,元憬看了看殿阁内认真听讲的其他人,只得一手托起书,一手拿着毛笔继续写写画画,好生困难。
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快下学,阳光已然透过房檐斜斜地照进堂内,元憬后背被晒的有些发热,额上也生出些细细密密的汗珠。
手上的《汉乐府诗集》,笔记倒是记了不少,可惜字迹并不大好看,且毫无章法可言。
他个头不低,从他站着那个角度,是可以约摸看到些辛夷的桌面的,虽说不太清楚,但仍能看出整齐娟秀的大致样子,元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,眸色又沉了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