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生后我成了乖戾世子的心头好(13)
院儿里栽了许多蓝花楹,已有宅墙那么高了。到这个光景,也结了许多花苞,院子里无人了,只剩近傍晚的阳光照下来,竟就有那么几朵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先开了。
花楹树,是当初余洛安刚进尚书府的时候,种在苑里哄辛夷开心的,那时候他还叫洛安,满心欢喜地想着终于有了家,有了依靠,就连讨好他的阿辛姐姐,也是心甘情愿地,想要报答她。
余府的南苑,倒也种了些花楹,寥寥几株,他当初才回到余家,一眼便相中了这个院子。
余洛安身边跟着的贴身小厮名松竹,极木讷无趣,好在余洛安也并不喜多言,坐在院子那棵百年扶桑树下,自顾自地看着那几棵花楹。
——也不知她的那些花楹树开花了没?
如今,他心里只要想起那个温柔明媚,如朝阳一样出现在他生命里的辛夷,心里就开始止不住地泛疼。
是那种并不明显的,针扎一般,不致命,却也无法忽略。
松竹在屋里找了好一会儿,才捧着一摞书出来,放到余洛安面前的石桌上,他拍了拍手,声音憨厚,略有些不解地问:
“少爷,您干嘛不看书院那些关乎学问的书,看这些个姑娘才看的话本子作何?”
余洛安闻言一愣,指尖轻颤着,忽然想起很久以前,他也曾这么问过:
“为什么要我听小姑娘才喜欢的话本子呢,阿辛姐姐?”
那时候她才多大,十四五岁的年纪,明明是自己想看又想讲给他听,偏要信口胡诌一套说法出来,还拿话本子轻敲他的头,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:
“亏我还给你起名洛阳才子,话本子里有多少道理你可知?先生说许多次了,先学做人,再知学问。这话本子里讲了很多关于道德品行的,你且仔细听着,自能悟出其中奥妙。”
——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甫一想起来,竟还记忆犹新地,仿佛发生在昨天。
他听了她这许多年的话本子,从未想过去参透其中任何道理,只是偶尔想起她的时候,就忍不住看看院子里的花,或者看看那些耳熟能详的话本。
甫一翻开两页,又忽然想起,自他离开尚书府后,短短数月受尽苦楚爬至人上人,从未后悔过自己做出的一切选择;却在前两日游湖,得她冷眼相对时,心中瞬间生起的万般愧疚。
他唯一对不起的,只有她。
第7章
他此时方才不过及冠,心境沧桑不似少年,幼年所受苦难,以及后来的权贵加身,让他一日一日,抛却了很多曾经在乎的东西。
他活这些年,唯一的温情来自于辛夷,情窦初开的爱意,也来自于她,可如今,他最先抛弃的,也是她。
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楼阁,他想起在尚书府,也是这般的雕梁画栋,女子的闺阁书房清幽秀丽,他的阿辛姐姐,总会教他念书习字,偶尔嬉戏玩闹,不似在余府这般孤寂。
他想起那时候,他还叫洛安的时候,辛夷说这是好名字,每每都眼含笑意,缱绻地唤他;她于他来说,是这世上最温柔良善的女子,救他于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,给予他尊荣的一切。
把他当做家人的时候,从未亏待过他,把他当做情郎的时候,不计较他的出身卑贱,给他光明正大的婚约和身份。
想到这儿,眉目清润的少年眼睫轻颤,陡地心口钝痛。
——人总是肆无忌惮地,去伤害最爱自己的人。
余洛安指尖轻捻着手中书本的边角,双眸失神,另有些空洞。
他早该知道的,从他决意退婚的那一刻开始,他就已经亲手毁了从前的一切,如今还怀念什么?又有什么资格怀念?
他清楚,但他不甘。
终究是年少绮梦不能当真,有缘无分。
“松竹。”
他低声的唤,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厮身着蓝灰色布衣,闻言低眉顺眼地应着:
“公子您说。”
余洛安从话本的夹层里拿出一封信,递给松竹:
“你去,把这封信交给尚书府的霜叶姑娘,让她给阿辛姐姐。”
——他还是不愿相信,辛夷会像前几日那样冷漠,她一定只是一时意气,他写了这信,告知她自己的苦楚难过和迫不得已,她定会体谅他的。
现如今,他也只得这般安慰自己了。
松竹起初面露异色,后应下接过去,恭恭敬敬地后退几步,转身离去。
却说元憬,自那日见过所谓梦中人后,本以为了却了心中的念想,可以睡个安稳觉了,却不想夜长梦多,会见周公时,又见到了那辛家小姐。
不过这回,再不是模糊不清,且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场景。而是实实在在,那日在墙头,一树梨花随风飘落之际,他一眼惊艳的,马车里坐的辛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