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不可以。

便是神智模糊，便是本能都如此催促他，霍衍也谨记着不能食用糖糖的血肉。

他咬牙死撑到底，忍到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。

霍衍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，他不知过去了多久这疼痛才悉数退去，像是只有一瞬般短暂，但每一秒又都似永恒般漫长。

不知是过去了一分钟、两分钟，还是一小时、两小时，霍衍破碎的神智终于又勉强拼凑起来。

在此期间，力量被抽空的棠明辉也是身体发软，阵阵空虚感涌上，他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。

他忍受着无力的身体，一下下安抚霍衍，或是抚慰，或是亲吻，不断小声道：“没事了……已经结束了，都过去了。”

霍衍嘴唇蠕动了下，他也没了掩饰虚弱的力气，“糖糖……我没事。”

“我有个好消息，你听。”霍衍坐直身体，将糖糖按在自己的胸口上。

棠明辉顺从地趴在他的胸口上。

砰——

……

砰——

他眼睛微微睁大，虽然微弱，但他切实听到了，那缓慢又轻微的跳动声。

——那是属于心脏的跳动声，是生命的源头。

棠明辉吃惊下猛抬起头，他双眼瞪得圆溜溜地盯着霍衍看，结结巴巴道：“这、这是真的吗？”

霍衍含笑点头，“当然是真的，我就说了糖糖的力量是有效的。”

棠明辉兴奋的又重新将耳朵贴到他的胸口上，执着又迷恋地听那轻微的跳动声，为这生命的初始而喜悦。

有了这明确的战果在前，棠明辉连同霍衍一起进入闭关期，不踏出房门一步，谢绝一切访客——除了来定期送食物和收垃圾的。

棠明辉的日子简单又枯燥，每天除了必要的吃饭休息，其余时间都用来修炼和将力量渡给霍衍，一切都是为了争取霍衍的早日恢复。

这是段艰苦的日子，不论是对霍衍来说，还是对棠鸣辉而言。

每天重复将力量耗空又恢复，对棠鸣辉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，累的他几乎每天都困得倒头就睡。

另一方面，没彻底恢复的每一天，于霍衍而言都是折磨，不仅仅是愈演愈烈的疼痛，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战，他的身体也因此快速衰弱下去。

每一日霍衍都倍受折磨，却从不曾说过一次放弃，亦或是抱怨这一切。

到后来，他虚弱到只能躺在床上，每天清醒的时间更是少的可怜。

棠鸣辉看在眼里，心里每次也会感到同样的痛苦。

那痛苦沉重不堪，压的他喘不过气。

又漫长到无边无际，是看不见尽头的绝望。

这一刻，他恍然明白了前世里爱人的感受。

原来看爱人遭受伤病的折磨，自己却无能为力是这般感觉。

棠明辉发自内心的祈祷，祈祷一切能尽快顺利的结束。

时间久了他已不知是这样的快刀斩乱麻痛苦，还是钝刀子割肉更痛苦。

又是一天的治疗结束，棠明辉双手握住霍衍有了些许温度的右手不放。

霍衍昏昏沉沉，他目无焦距，眼里的红色已淡了许多。

他勉强提起精神调侃道：“今天的糖糖也很可爱。”

棠明辉想要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，不让霍衍担心，不给霍衍增加负担。

他知道这时候更需要装作若无其事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。

道理他都懂，但不知为何，他就是挤不出一个笑容。

他的嘴像是被人钉死，又像是唇角被挂上了重物，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。

他也没想到，有一天单纯的笑会变的如此困难。

棠明辉的眼眶不知不觉发热，内里蓄满纯澈晶莹的水滴，轻轻一眨，成串的水珠便向下坠落。

霍衍抽出右手，食指轻轻抹过他的眼角，指尖上立时多出一滴圆润的水珠。

他已能感知到冷热，指尖上那冰凉的水珠反倒烫到了他，霍衍心疼不已：“乖糖糖，不哭。”

“怎么哭了？告诉我，我给你出气。”

棠明辉猛摇头，他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，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响起：“我这是替你哭，我知道你很痛苦。”

“阿衍不哭，我替你哭。”

霍衍坚强，从不表现出来他的痛苦。

那么他来替他哭，他来替他发泄。

霍衍闻言右手勾住最喜欢的糖糖的手指，“笨糖糖，我想和你一起分享你喜欢的食物，想感受每一个你所喜欢的季节天气，想在冬天时能给你暖手……”

他用左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，“想——胸膛里的这颗心为你而跳。”

“相比起未来的种种美好，这点小小的磨难根本称不上痛苦。”

棠明辉扑过去抱紧他，又哭又笑道：“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