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缸照+番外(405)
“是吗?”杨氏的声音有抑制不住的兴奋,“快,你快带着娘过去看看,娘想亲眼看看你二哥的名字在榜上。”
又回头对沛柔道:“沛丫头,你是年轻姑娘,今外男太多,你就在这里等着三叔母吧。”
沛柔笑着点点头,“要恭喜三叔母了。三叔母尽管去,我就在这里等着便是了。”
寒窗苦读十余年,有些人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举人。
如今沁声有了举饶功名,在勋爵人家,也算是很好了。
只要定国公府不要在如前生一般大厦倾颓,她相信沁声一定会有金榜题名的一。
因为沁声中举,沛柔的心也一扫近来的悒悒,转而变得很好。望着这一丛金桂,也觉得是个好兆头,心里又多生了几分喜。
“乡君。”
沛柔听见了齐延在唤她,但是她没有回头。
樱早已谢尽,已是桂花半落红橘垂的时节。五个月过去,她连香山都不敢去。
她害怕在那个盈满她前生记忆的院里,再遇见今生与她之间也已经有鸿沟难逾的齐延。
“乡君。”齐延又唤了她一声,快步走上前来。
沛柔却在此时回首,仿佛在她眼中他并不存在,与他擦肩而过,准备上马车。
“三太太怎么还没有回来,你把马车停的离贡院近一些吧。”
“徐沛柔!”
沛柔才刚踏上马车的脚踏,听见齐延有些愤怒的声音,不自觉地停了下来。
她收回了踏上脚踏的那只脚,站在原地,凝视着方才唤她名字的少年。
前后两生,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唤他的名字。从前是“徐五姐”,婚后无论浓或是淡,是一声声的“意娘”。
她甚至还和他开过玩笑,问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。
那时候坐在书案前看书的齐延,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,没有话。
那时候她真的是惨了他,只想生生世世都跟他在一起。
一旨婚书是他们一生最大的牵绊,婚书上的名字是徐沛柔和齐延。她好怕他会忘记。
沛柔还是让车夫把马车先赶到了大路上。而后淡淡地开了口:“齐元放,数月前我就已经与你清楚,往后你我相遇,只要当作互不相识就好了。”
齐延向着她走过来,神色很坚定:“数月前我也已经与你过,我做不到。”
沛柔别过脸,不愿面对着他,“这是你的事,与我无关。”
“可你要嫁给柯明叙,不可能与我无关。”齐延又上前一步,迫使沛柔看着他的眼睛。
虽然柯家人要等柯明叙金榜题名,并没有前来下定。可这件事,徐家人和柯家人,大约都已经知道了。
柯氏对于这件事,奇异地保持了沉默。其他柯家饶态度,她倒是还不清楚。
沛声是徐家人,当然也知道这件事,还曾经跑到翠萼楼里问过她是为什么。
她当时回答他,“柯表哥与我青梅竹马,他心中有我,我心中亦有他。门当户对,我们为何不可以在一起?”
沛声言又止,却最终无言以对。可沛柔知道,他会把这句话告诉齐延的。
他要她看着他,她也就看着他。她觉得他眼中的愤怒根本毫无道理。
“我与你非亲非故,又没有婚约在,我要与谁定亲,究竟与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前生她十六岁,正是对他意最浓的时候。她总要找借口,跑到他们书院去等着他下学,而后想办法和他上几句话。
也是在那时候,沛柔发现了他和何霓云原来关系很亲密。他对着何霓云的笑意,永远比对她更温煦了三分。
沛柔见过一回以后,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找他。后来还是沛声无意间起,原来何霓云与他是表兄妹。
她很快地就给自己找了借口,觉得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这重关系,所以他才会待何霓云有别样的好。
于是故态复萌,仍然常常找了机会去与他相见。
那时候齐延若是愿如今一般用这样炽的目光看着她,她大约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手的。
齐延的语气很坚定,“因为你心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。你不应该嫁给他。”
沛柔只觉得好笑,却不自觉红了眼眶,“你应该还记得,我曾与你过,这世间有一桩事,叫做所之人的并不是自己。”
“这种滋味,你与何霓云从来两相悦,大约是不曾尝过的。”
“可这滋味我曾尝过一次,不愿意再尝。你不是我,又怎知我心中的人不是他?”
“因为你心里的人是我。”
齐延俯下,把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之中,而后低头噙住了她的唇。
她的唇瓣是冰凉的,也是柔软嫩的,有好闻的茉莉花香气。
她是站在院墙的角落里的,斑驳的树影落在她如琼花一般洁白细腻的脸庞上。她的眼睛紧紧闭着,她没有推开他,也如他一般怀念着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