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府明珠(66)
她抬起眼,扫视了江云一番,戏谑地道:“你还想我开口说什么,难不成还要寒暄寒暄,说两声好久不见?怎么,你以为我脑子坏了么?”
江云僵直着身子,面对她的挖苦,有些勉强地说:“……先前是我误会了姐姐,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,也得到了惩罚,此番来此赔罪,希望姐姐能够不计前嫌。”
江苒轻轻挑眉,忽然道:“我觉得你瞧着不像来赔罪的。”
她往后一仰,十分气定神闲地瞧着江云,“你觉得呢?”
江云死死地咬住嘴唇。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。
她内心充斥着极为浓郁的不甘,恨不能抽出刀子来,划烂江苒那得意洋洋的脸!
江苒自然知道她内心愤恨,却只是端坐着,面上带着微笑,“嗯?看来你果然不是来赔罪的,那这便请回吧。”
她抬了抬手,戏谑又冷然地盯着江云的眼睛,表示出了自己要送客的意思。
江云想到如今还在病床前的殷氏,终于撑不住了,她膝盖一软,重重地跪倒在地。
她维持着这个屈辱的姿势,一字一句地道:“……先前是我误会了姐姐,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,也得到了惩罚,此番来此赔罪,希望姐姐能够不!计!前!嫌!”
她心有不服,虽然跪着,语气中却满是火气,说起话来,字字句句,都满是怨恨不甘。
江苒端坐着,冷眼瞧着她跪在自己的面前,只是淡淡道:“是不是误会,你心里清楚,既然是来赔罪的,又何必继续遮掩。”
江云面色愈发僵冷,江苒却自顾自地继续说,“我先头没能从赵乳娘那儿把话问出来,你同殷氏倒是好本事,多漂亮的一箭双雕啊,既将我踩入泥地里头,又给先夫人面上抹黑,方便你母女二人顺利上位……可惜了,可惜了,你险些就要成功了呢。”
她语调不见愤恨,反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地替她可惜起来。
江云却觉得她如今这种话愈发是在折辱自己,她指甲刺入掌心,硬是咬着嘴唇,没说出话来。
江苒轻声说,“不知道你有没有遗憾过,这银簪子,如果落到了你的手里,是不是相府嫡女的身份也能落到你头上?是不是如今咱们的位置就要颠倒过来,你万人之上,我跌落尘泥?江云,你是不是不甘心?”
江云咬着牙,那犹如槁木的外壳忽然被打破,露出了里头的不甘与野心,她忽然扬声说,“对!我就是不甘心!那天没弄死你,可惜极了!”
江苒挑着眉,看着她那柔弱的外表之下,露出的真实面貌。
她彬彬有礼地回复道:“见你这么气愤,我觉得愈发开心了。”
江云:“……”
她满腹的愤懑都被江苒这一句话噎住了,旋即愈发恼火了,直言不讳地道:“我就是恨你事事都能这样漫不经心!明明都是江家的女儿,你不过仗着出身比我好一些,就时时刻刻瞧不起我!你既不孝顺,性子也那么差,凭什么,不过凭一张脸,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那些我没有的东西?!”
江苒看着她激动非常,反倒奇怪,“既然那些东西不是你的,你又为什么非要去抢?”
江云渐渐冷静下来,她捂着脸,苦笑说,“江苒,不是什么人都和你一样,生来什么都有,有那样的好运的。我若想要,自然要靠自己争,自己抢,我有错么?”
说到最后,她忽然又抬起头,目光熠熠地看着江苒,“我没错!这一次……这一次不过是你运气好!”
江苒冷眼瞧着她。
自己的运气,真的好么?
若说好,上辈子又如何会落到那样的境地;若说不好,到底也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。
这辈子一开始,她就知道,自己要争。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,那些她所期盼的安宁与幸福,如果不争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可就算如此,不是自己的东西,她江苒也绝不会碰一根手指头!
江苒道:“君子有所为,有所不为,唯有卑劣的小人,才时时刻刻想着为自己的恶行开脱!”
她面色终于冷了下来,朝外唤道:“三七!”
三七在外等候许久,闻声忙进来了,便见自家娘子坐在上首,虽还是闲散姿态,然而目光熠熠,气度高华,竟有些叫人不敢直视的尊严与贵气。
她道:“摁着她,给我磕头!”
三七有些惊讶,她知道自家娘子虽然性子直了些,但是这么多天,甚至未曾见她动怒。
然而一想到江云对她做过什么,三七心里便释然了。
她上前去,牢牢地按住了江云,江云死命挣扎起来,骂道:“江苒!你这贱人!你不要以为你飞上枝头便了不起了!我告诉你,早晚有一日,我会将这些十倍奉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