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府明珠(125)
文侍郎再是护着女儿,也发觉了她出人意料的沉默,他想要安慰两句,却也叫江熠的一番话说得起了疑心,一时竟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。
裴云起见这些人都沉默了,便问文侍郎,“文大人,可介意孤遣暗卫去将九娘子身边的婢女带来问话?”
文侍郎先前知道了女儿同人密会之时,虽然不舍得责怪女儿,却实实在在地将她身边的下人们都严惩了一番的,只有两个贴身婢女,因着九娘苦苦求饶,便留了她们下来照顾。
他迟疑了一瞬,便点头应允了。
文九娘身子摇摇欲坠,忽然“扑通”一声,跪了下来。
太子暗卫名声在外,她将身边的婢女视为姐妹,先头叫她们吃了父亲的挂落,已是不忍,如今又哪里真的狠得下心,叫她们再受审讯。
更何况,暗卫们连那些奸细都能审得出话来,两个娇滴滴的女孩子,又哪里挨得过去?
江熠冷笑了一声,“这便怕了?”
文九娘并不责怪他对自己的态度,她心下明白,此事乃是自己犯错在先,依着江熠作风,是不会放过自己的。
她嘴唇微微颤抖,磕了一个头,认了这桩栽赃之事,“先头之语,都是我为栽赃江三郎捏造的。我同他并没有瓜葛,我那侍女,乃是无辜之人,恳请太子殿下,三郎君,不必再为难她们。”
文侍郎极为震惊,他哪里想得到,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,有朝一日,竟会在这等大事之上欺骗自己!
他随着女儿一起跪下,只是颤声道:“九娘!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文九娘闭了闭眼,怆然道:“是女儿不知廉耻,同人勾结,珠胎暗结,害怕父亲责怪,便将此事推给了江三郎。”
她向着江熠的方向磕了三个头,额头很快便微微发红,显现一道血痕,“我鬼迷心窍,构陷郎君,是我不对。”
江熠轻轻挑眉,冷笑了一声,倒也不急着落井下石。
旋即,文九娘又看向了裴云起,再度拜下叩首,“我父兄皆为我所骗,并不知情,万望殿下,看在我父亲勤恳办事的份上,不要对他们多加苛责。”
裴云起没有说话。
最后,文九娘跪在了文侍郎面前。
她面上悲色一闪而过,“父亲……”
文侍郎颤声道:“你为何不愿说出来?到底是哪个畜生,害了我的九娘?……九娘,你为什么要瞒着阿爹?”
文九娘含泪道:“千错万错,都是我的错,父亲要保重身子才是。”
她说完,动作极快地抬起手来,边上江熠便是一皱眉,他忽然上前去,出手如电,夺过了文九娘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小银刀。
与此同时,文九娘脖颈之上,已然出现了一道血痕,渗着触目惊心的血珠,在她苍白的面色衬托之下,更见凄然。
若非江熠出手及时,她那一刀下去,必定能割开自己的喉咙,命丧当场!
他沉声道:“你虽犯错,却也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文侍郎忙扑过去,“九娘!”
场面一度极为混乱,江熠虽然制止了文九娘自裁,可不时,她身下裙摆便叫血色洇湿了一片,文侍郎一面惶惶不知所措,一面又操心着女儿的安危,真真是忙不过来。
裴云起低声吩咐了暗卫去请来太医院的太医,他对于臣子家中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,便默默起身。
江苒见着场面混乱,忙也偷偷地溜了出来。
她一走出文家,就看见江熠在外头等着自己,她不由一笑,搭上了对方的肩膀,“呀,江熠,你这是什么运气,怎么他家一个中毒的,一个怀孕的,都要诬赖你?”
江熠气得翻了个白眼,刚要回敬她几句,话就卡在了嗓子里头,结结巴巴地道:“……太、太子殿下?”
江苒一回头,便见到裴云起站在两人的不远处。不知为什么,他从文家出来,竟没有走远。
两厢便撞了个正着。
江苒看去,只见裴云起如今穿着便服,不似上回在宫中见到那样的一丝不苟,而白衣扬扬,衣袖扶风,又衬得这位年轻的储君极为英俊,仿佛刚从云间走下来。
她有些傻眼,好半晌,才抬手,试探着打招呼,“……太子哥哥,怎么这么巧,你也来这附近逛啊?”
江熠斜睥着她。你装,你再装,你看他信不信你的鬼话。
出人意料的是,裴云起并没有拆穿她,只是难得地,笑了一笑,像是有些无奈,冲她招手,“过来。”
江苒乖乖地走过去,心里疯狂在想,怎么才能把自己洗白。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对方早已将她的荒唐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,便绞尽脑汁地为自己开脱,“……哦,太子哥哥,你来这边干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