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有位名作家(116)
许是她这番话足够有威慑力,边上的人总算不吭声了。
沈宴秋满意地点点头,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趴了回去。
许久,殿下抿抿唇,实在没忍住,又道:“我还是觉得有欠考量,这真千金在穷苦乡野长大,养父母皆非善类,她就算是观音转世也不至于这么博爱兼容吧,哪有……”
姜九黎话到一半,又咽了回去。
眼睑轻垂,淡淡地看着趴在案上已经睡过去的沈宴秋,她酒劲未过,脸颊还透着霞色,与莹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。挺翘的鼻尖下红嘴微张,呼吸一起一伏,说不出的醺憨。
姜九黎凝了几秒,方扯开视线。
呵,这反应倒算真实,自己写的故事自己都听睡过去,亏得她能把京里的百姓唬得一愣一愣。
偌大的雅间彻底寂静了下来,直到横空一声醒木,以及说书人抑扬顿挫的“欲知后事如何,请听下回分解”,底下大堂、厢房瞬间传来雷动般的拍手叫好。
诸位客人意犹未尽地探讨剧情退场,并且已经开始为下半场说书的抢票环节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。
而沈宴秋在其中非常完美地诠释了何为雷打不动的睡眠,即便窗外喧哗纷扰,依然睡梦香甜。
清风在外敲了敲门,听到应允,方进屋请示:“殿下,现下是打道回宫,还是在沂兰留宿一夜?”
“让月霜给我另外收拾间屋子。”
姜九黎起身直欲离开,但又转念想到什么,身形顿了顿,侧目瞥向美人榻上蜷成一团的小灰影,一阵无言,然后冲清风指挥道:“你去把人搬到里屋的床上去。”
“啊?”清风听言有些懵圈,经提醒方注意到沈小姐已经睡着了。
尴尬地捏捏手,面上很是难为情,正想说句“男女有别,这样会不会不太好”,就听自家殿下又开口了:
“算了,你去叫月霜过来,让她来抱。”
清风:“……”
月霜被清风叫来时表示内心有些崩溃,她自幼学习武艺那么多年,练来的臂力可不是用在这处的。
而且殿下这榆木脑袋未免忒不解风情了些,巨先生模样漂亮,又生得娇软,趁人酒醉不正是献关怀的最好时机嘛。先生话本里就写过这样一出戏,只要郎才女貌够登对,没有什么是“一夜情”激发不了的。
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,月霜还是很乐意为美人效劳的,体贴地把巨先生抱到床上,盖好被子,这才发现屏风后自家主子还没走,讶异地挑了挑眉,道:
“隔壁的雅间已经让小厮收拾出来了,时候不早,您不去歇息吗?”
殿下没理那茬,自顾道了句:“以后别往她在的屋子里放酒。”便拾步走了出去。
月霜和清风面面相觑一眼,有些没缓过来主子的意思。
月霜眨眼:“主子这是在关心姑娘?”
清风没直接回答,而是摸着下巴反问了一句:“你何曾见过主子管人喝不喝酒了?”
两人蓦地相视一笑,像是什么不言而喻的默契涌上心头。
——————
日上三竿。
沈宴秋按着太阳穴悠悠转醒,宿醉的头疼尚未缓过,盯着陌生的床梁凝视几秒,猛地坐起身来,环顾四周。
辩出是沂兰的厢房后,懊悔地轻嘶一声,连忙掀开薄被下床。
真是要命了,上一回她夜不归宿还是三年前,当时吓得婆婆和心儿也差不多想不开寻短见,这回都没跟人吱一声,只不准担心成什么样!
正在她套鞋子的当儿,房门被开了。
月霜端着洗脸水进来:“姑娘你醒啦,您先洗漱一下,我这就唤下人给您端菜上来。”
沈宴秋一脚把鞋子蹬上:“不必麻烦了,我一夜未归,府上怕是会担心,就不在此用膳了。”
胡乱地洗了把脸,就准备告辞离开。
月霜把置在桌案上的衣服给人递去:“姑娘再着急也还是先换身衣裳吧,要不然这般回去叫路人看见也不太好。”
沈宴秋这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装束,古人的衣服本就繁缛,经过一夜翻睡,早就皱巴成一团,看上去确实有辱礼节。
纠结少许,还是应下声来。
月霜给她准备的这身男装稍微有几分复杂,她研究了好一会儿方整齐穿戴好。
最后还是没留在沂兰楼用膳,便急咧咧地往外赶。原本月霜打算叫马车来送她一程,但她担心马车富丽堂皇的,若被沈府的侍卫瞧去,可能会生出枝节,想着步程不远,便拒绝了。
走出楼外,刚好瞧见清风执着一柄遮阳的油纸伞,护送摄政王上马车回宫。
沈宴秋仰头看了看天边的大太阳,悠叹两声:亏她还是女生呢,连这护肤意识都一个男子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