恶妾(19)
云露华听得黛眉都簇在一块去了,那刘管家光天化日之下,当着这么多奴婢的面,都敢这么肆意的打量她,对底下那些为奴为婢的,只怕是半分顾忌也没有。
这安乐侯府,还真是够乱的。
先搁下这些,云露华将那几个新挑的奴婢叫过来,训话后指了小茵过来,“金凤跟在我身边没有空,你对这院熟,就看着给她们分派差事,平日里多提点着一些,别越了规矩。”
这本来是二等丫鬟才能做的事,小茵闻言一喜,知道是主子给她抬面子,往后除了金凤,下面人由她手里出来,还不都得听她的。
她忙喜滋滋接了,怕人不放心,还不忘加一句,“奴婢一定会好好教她们,不会叫姨娘失望的。”
左不过是些常见笼络人的伎俩,云露华勉励她一番后,忽又想起什么,“对了,你之前说你是家生子,小茵是你的本名吗?”
小茵不知她为何问这个,老老实实说:“奴婢原叫眉茵,因那个眉字冲撞了三夫人的名讳,便改叫小茵。”
王氏大名叫王眉秋,如她这样正妻主子的,底下人名字都需要避讳着,嫁到安乐侯府后,原本名字里带眉带秋字的,都得重新改个名字。
云露华点头,“我是不爱身边伺候的人叫什么小茵小草的,实在俗不可耐,既然不是你的本名,那我就今儿个做主给你再改一个。”
金凤在旁边听着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出来,“幸好姚姨娘如今不在府上,您这话要是让她听到,定是要嘴都气歪了。”
云露华好奇,问为什么,金凤说,“因为姚姨娘的大名叫姚小宁呀,她平素最爱自诩风雅,之前还特地请人进府学煮茶插花,要是听到您说俗不可耐,岂不是要气坏了。”
云露华扯了一下嘴角,冷笑道:“听到又如何,原就是个卖花女出身的,抖擞遍那几根冠羽,她也成不了凤凰。”
她偏头,“我想想叫什么,嗯...就叫纤云,好不好?”
主子愿意给改名,说出去脸上也有光,小茵自然是满口欣然应下,即刻磕了个头,“奴婢往后就叫纤云了,多谢姨娘赏名。”
云露华也没多留下,挥了挥手叫她下去,转头见刚才还嬉笑的金凤如今怅怅若失,连叫她好几声才回过神。
金凤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,云露华知道她为何落泪,亦是看向窗外流云。
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度。
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“我记得你和玉鹿刚到我身边时,才六七岁大,玉鹿比你高些,头回见面时就拉着你给我磕头,说你是她妹妹,很是照顾你。”
金凤吸了一下鼻子,“是...其实玉鹿比奴婢还小两个月,但个儿高胆又大,第一回 见到姑娘时她就敢拉着奴婢,说是她妹妹,那个时候姑娘也差不多一个年纪,穿着一水碧色的小衫,端坐在那里,远远望过去,像仙女一样好看。”
云露华替她擦掉残留的泪痕,温温柔柔道:“那时我问你俩叫什么,一个说叫小四,一个说叫小五,我当时愣住了,后来才知道你们原都是打小就在人牙子手里大的,没个正经名字,便按照顺序小四小五的叫,然后我就给你们改了名儿,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,望咱们三个的相逢便如这诗一般。”
金凤腼然笑了,往她的话下接,“结果下午夫人就知道了,说露字冲了您的本名,叫重新改一个,姑娘不肯,问奴婢们喜欢什么,奴婢说喜欢好看的鸟,玉鹿说喜欢老虎,您就说凤凰是最好看的,便将奴婢改叫金凤,但玉鹿却没有照她喜欢的改,为此回去的路上她还跟奴婢抱怨来着。”
说起小时候的事,总是欢快雀跃的,云露华也跟着笑,“哪儿有姑娘叫玉虎的,左右鹿和虎一样都是在山里跑的,玉鹿更好听。”
金凤笑着笑着又哭了,攥着她的手,泪眼婆娑道:“可她不在了....十年了....到现在她连一座牌碑也没有...”
玉鹿是云家落难时一起死的,她死在刑场上,尸骨就被人随意扔在了乱葬岗,后来再去寻,已经被野狗啃食的所剩无几,收殓好后埋了,她作为罪臣家奴,至今都不能立墓牌。
不止是她,当年云家那些人,都是如此。
只要云家一日未翻案,他们就一日不能立墓牌,正大光明的受超度。
云露华任由人攥着自己,丝绢在掌心已拧成一团,她轻轻安慰人,也在安慰自己,“放心,放心,我一定会让她有立碑的那一日。”
第10章
一千两送到云露华手中时,是画交出去的第三日早上,沉甸甸的大红檀盒摆在桌上,她拿起一枚银锭子,在手里掂着分量,唏嘘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