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，那天你救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在哪来着？”

“怎么有兴趣突然问起他。”

“你为了救他自己都受伤了，还不允许我好奇一下？”

“哭闹了许久，最后不知是想通了还是什么，去了福利院。”

“有找到他父母吗？”

“找到了，当时他父母正在准备搬家，两人一个患了心脏病，一个患了白血病，家里还有一个出生月余嗷嗷待哺的小儿子。”

“那……带那个男孩去见他们了吗？”

司轻舟微微顿了顿：“见了。”

盛颜问：“他们怎么说？”

司轻舟不自觉的摩挲着茶杯的边缘，神情是罕见的怔愣，似乎是在回忆那天的情景，但瞬间，他的眸子又变得幽深暗沉，一望不到底。

“还能怎么说，不过是刚开始强硬的赶他走，不认他是自己的儿子，最后看小衍实在是执着，又抱着他哭着道歉，不停的说他们实在对不起他，可又真的无力再承担他的生活费用，百般无奈之下才想出了个这个折中法子，如果他真的还对他们留有那么一点感情，就好好在福利院呆着吧，那家福利院是他们精挑细选，经过重重对比的，院长也都被众人夸赞心底好，去了也不会委屈他什么的。”

小衍便是那个男孩的名字。

盛颜抿了抿唇：“所以……任凭小衍又哭又闹，也无法挽救这个结果？”

“不。”姬玄鱼摇了摇头，“他没有哭，也没有闹，只是很平静的替那位母亲拭去了眼角的泪水，然后微笑着说让她别哭，这也许是自己长这么大能给她唯一的回报了。”

他的眸光有些恍惚，似乎重回了那天的光景——

小衍的妈妈穿着破旧的衣服，眼圈微红，紧紧的抱着他，声音哽咽：“对不起，妈妈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
他的父亲也红着眼眶，不停的给自己耳光：“小衍，这辈子是我们对不起你，可你弟弟他还小，他离开我们就活不下去了……你要怪就怪我吧，是我没有本事，养不起这个家，下辈子就算让我做牛做马来补偿你也可以……”

而就在如此悲伤的氛围中，小衍却很平静的摇了摇头，微微推开自己的母亲，用自己的小手一点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，就像是那曾经那个温柔的午后，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打扫家务，而年幼的他踮着脚尖，仔细替她拭去额头的汗水般。

“爸爸妈妈，我不怪你们，你们也不要哭。”明明脸庞还分外稚嫩，彰显着他还是一个孩子，但他周身的气质却多了些许成熟的影子，“其实我早就进了福利院了，院长和其他朋友对我也很好，我在那里不愁吃不愁穿，又认识了大哥哥这么好的人，根本没受什么委屈，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，我还要谢谢爸爸妈妈你们呢！弟弟他还小，他不能没有爸爸妈妈，我今天回来就是想告诉你们，我在那里过得很好，你们不用担心。”

小衍母亲泪水夺眶而出，猛地将小衍再度拥入自己怀中，不停颤抖着拍打着他的背脊：“好孩子，好孩子……妈妈就知道你会理解的。”

小衍却紧紧的抿着唇，就连眼眶也红了一圈，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，而后一把推开她，直直的跪下来朝他们磕了三个头，扬起自认为灿烂的微笑：“爸爸妈妈，跟院长约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，我要走了，再见。”

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，可在自己父母看不到的地方，他强忍的泪水倏地掉落，小手拼命的擦拭豆大的泪珠，然而却无济于事。

在上了车之后，更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，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在颤抖，时不时的还有呜咽的声音传来。

司轻舟却始终没有上前说一言一语。

有时候……视而不见才是最好的安慰。

周围突然变得有些沉默，后面的事情盛颜大概也能猜想到：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，小衍还会去吗。”

司轻舟轻嗤一声，语气中带着莫大的嘲讽：“不知道，去了也好，有些事情总要亲身经历，才能更快的放弃。”

例如他。

“你们人类可真奇怪。”盛颜又说了同以往一样的话，微微歪着头：“既然没有能力照顾他，当初又为什么选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，难道这样会让你们很有自豪感吗。”

为人父母不用考试，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。

司轻舟却没有再说话。

过了许久，盛颜又说：“那你这段时间也去看过他吗？他的情绪怎么样？”

司轻舟摇了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盛颜眼睛一亮，抓住这个点：“你怎么能不去看看他呢，万一他心理状态出什么问题怎么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