尝宋(美食)(53)

作者:傅支支

阿娘怀着他逃来南方,盘缠本就不多,他生下来后家中益增,便愈加贫寒。阿娘平日以针线刺绣的活计赚钱供养他读书,除了从前的家将秦叔叔时常送来的一些山珍打打牙祭,薛家母子在吃食上一向俭省随意。

唯一有印象的是,少年时启程去白鹤洞书院求学前,阿娘从檐廊上摘下素日不舍得吃的一点风肉,切做薄片与佛手芥同炒,调味简单,却是少年时为数不多的美味回忆。

阿娘当时并不动筷子,只坐着看着他吃完。她的目光沉重,极不舍,却又带着殷切期盼和愤恨,哽咽道“恪儿此番去了,定要高中,出人头地,洗刷薛家屈辱”,话没说完,眼泪便冲出眼眶,再说不下去。

如今距离阿娘病故也已五年,薛恪本以为,他再也吃不到那样的味道。

可苏蘅做的味道,鲜辣适口,竟和记忆中阿娘的那道风肉炒佛手芥味道殊似。

他知道她喜欢鼓捣些吃食,却没想到手艺这样好。

苏蘅不知道薛恪内心的所想,只见自己的菜这么受欢迎,松了一口气,内心满是对自己手艺的骄傲与自豪。

赵若拙是个实心眼的人,吃得上头了,也顾不上吃相,一个人陶醉,不亦乐乎。他不愧是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大丈夫——伸一时而常常屈的那种。

一顿饭吃下来,赵若拙对苏蘅的称呼已经从来前无比疏远客气的“郡君”变成了走时亲切友好的“弟妹”了。

这一声,赵苏两人便心照不宣将原先的事翻了页。

和赵若拙这样直肠子的人来往也好,开口见喉咙,至少不累人。

作者有话要说:女主没有指望一顿饭就让受伤的男主原谅她,而男主也不是那种会轻易原谅的性格,因此想要指责女主不负责任、想用一顿饭轻易换原谅的,不妨再往下看几章。评论区解释得有点倦了,心累。

第26章 只一次破例

散了席,暑气在夜蝉声中一阵阵退潮,送别了客人,苏蘅和薛恪踏着月色慢慢走回正院。

一路回廊曲折,皆以琉璃灯照明,映在青砖地上别有意趣。

苏蘅和薛恪并不同床而寝。新婚之夜后薛恪便搬去了东厢的耳室住。这耳室类似于宫中正殿与暖阁的关系,中间有道小门连通,却可以各自出入。

平日薛恪进了东厢,便会绕过外间的屏风往他起居的耳室去,与苏蘅互不打扰。

他们要分居,原先不必这么麻烦。

只是新婚不久,薛恪曾因处理公务到深夜,便宿在书房数晚,拜门那日,康阳便悄悄拉着苏蘅的手,隐晦问新姑爷是否对她冷淡。苏蘅这才知道,府中的婆子除了照看他俩的生活,还兼职向父母报告生活,这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薛恪分寝了。

总归住在一个屋檐下,现下散了宴席,他们便同路回去。

廊下悬着琉璃灯,一路光影温柔。

并排走路时,他总是习惯在她身后半步,高大的影子便在她的脚下。

苏蘅看着那琉璃灯下修长的身影,忽然有点沮丧。

拜门回来那日,他明明那样生气,现在她替原身道歉了,他为什么不说话?同样的一番道歉,同样的一席酒菜,怎么赵若拙离开前就高高兴兴的,他薛恪还是淡淡的冰山神色?

锯嘴葫芦拍一拍还能抖落三两籽,这样闷声不吭气的不是欺负人吗!

苏蘅本来不是个多话的人,也不是一个特别需要别人夸奖的人。

但就因为他不肯开口,她生平从未这样希望得到一个人的肯定和夸赞。

哪怕一点点也好。

可这一点点,他也吝啬。

人家不是说,只错能改,善莫大焉么。为什么在薛恪这里这个“善莫大焉”失效了?

苏蘅越想越郁闷,越想越上头,恨不得立马变身咆哮教主,抓住比她高一个头的薛恪的肩膀使劲儿摇,大声冲他喊,“你说话呀,你说句话呀!是好是歹倒是给我个痛快啊!”

但是,为了长公主府的礼仪教养,为了自己的风度颜面,苏蘅捏了捏小拳头,还是忍下去。

走到半途,她忽然停住脚,毫不客气地转身,脆生生地叫他。

苏蘅再没装模作样地叫他的表字“叔夜”,而是说:“薛恪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
古时除了长辈外的人,若连名带姓的叫别人是有轻蔑意味的,不尊重。但一团说不清道不清但的委屈堵在心窝子里,苏蘅也管不了那么多。

薛恪正往前走,苏蘅一转身,他没刹住脚,苏蘅差点撞在他身上,幸好抓住他的袖子才保持住平衡。两个人距离因为她的突然动作变得猝不及防的近,这样近的距离,他给人的压迫感也变得愈强。

苏蘅轻轻抓住的正是薛恪的左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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