尝宋(美食)(107)

作者:傅支支

入宫对苏蘅来说倒也没什么,毕竟她见过一次皇帝了,也不是什么吹胡子瞪眼的恶煞模样,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感。更别提,去了宫中,或许天天都能见到薛恪呢。

正当苏蘅美滋滋地盘算着的时候,忽然从长公主府来的教养嬷嬷那里得知,太后常年茹素,在宫中抄写佛经的其间,全体妃嫔、宗室与命妇也都要同太后一般茹素,以求心诚。

苏蘅一张笑脸顿时僵住,然后垮下来——九月已是深秋,一场秋雨一场寒,十月便该是孟冬了,正是贴秋膘御寒的好时候,不涮涮羊肉、烤烤肉串、吃吃红油火锅就算了,还要强制吃素……

阿翘在旁边出主意,“小娘子莫急,这不是离十月还有些日子么?不如我们在家吃肉吃个够,到时候腻味了,刚好去宫中吃些素净的。”

苏蘅一拍大腿,豁然开朗,立时捏捏阿翘的小圆脸,大赞道:“好阿翘,小机灵鬼!走,去厨房!”

说到贴秋膘,在北方,这个词特指的是吃烤肉。但是在南方人苏蘅看来,凡是吃一切浓油赤酱、油润甘肥的下饭菜,都可以称之为“贴秋膘”。

而一切油润甘肥的肉类里面,猪蹄无疑是王者。

高中时候苏蘅在桌子下偷偷看课外书,看到书上夏衍的孙女沈芸说,七十年代末“文·革”还没有结束的时候,那个物资和情趣匮乏的年代,她有幸吃到了一只炖得酥烂滑糯的白汁蹄髈,一直记到今天。

苏蘅偷偷咽了口口水,看着学校食堂的方向心想,“酥烂滑糯的白汁蹄髈”……这该是什么味道啊?

怎么吃猪蹄,苏蘅前世有过研究,还专门出过一个系列视频,大言不惭地自诩为蹄膀专家。

读书的时候,看到孔乙己问人家茴香豆有几种写法,作为蹄膀专家,苏蘅也希望人家来考考她猪蹄有几种做法。

彼时满大街流行的烤猪蹄她是通常不爱吃的。

不是烤猪蹄不好吃,而是这个做法太考验功夫,极少有店家可以做得好。好的烤猪蹄要先炸再卤最后烤,卤得入味了,烤制时上面撒一层薄薄的辣椒粉和孜然粉便已经是绝味。

可惜外面的店家往往图方便,省略一些步骤,直接将外皮烤得发焦,紧缩难嚼,老得好像腌过的牛皮鞋,朝上面死撒一层混着味精的辣椒面企图提味,但咬到里面,依旧淡而无味。

蹄膀红煨或白汤都好吃。

前世苏蘅大学有个室友,也做得一手好菜,最擅长的就是红烧蹄膀。每回苏蘅去人家家里,都点名要吃这道菜。

红烧蹄膀并不是完全软烂的,一筷子下去,首先感觉到的是有些脾气的弹性肉感。肥瘦肉与肉皮的质地层次分明,瘦肉精而不柴,肥肉香而不腻。

肉皮也好吃,裹着一层汁儿,软糯黏牙,用舌头在上颚轻轻一顶,便融化在口中了。

最妙的地方是,红烧蹄膀在热腾腾的米饭尖儿上一放,慢慢啃完它,下面的米饭上也滲进了浓郁的红烧汁,那一口米饭是最好吃的。

苏蘅就缠着那室友问她怎么做,缠了好几年,室友要结婚了,这才松口告诉苏蘅。

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小法子。原来她每回炖蹄膀前,都会用素油炸一下猪蹄,以求炸皱它的皮。然后再毫不吝惜地加作料:大料、糖、黄酒、酱油、盐和多多的完整蒜子,大火煮开小火慢炖,在砂锅里老老实实炖一个半小时。猪皮起皱的地方更能吸收汤汁,浓稠红亮,软烂脱骨,精华全在肉里。

看着外面秋高气爽,阳光极好,晃得人眼睛疼,喉头有些微微发燥,她还是决定炖蹄花儿汤——秋天汤汤水水的食物吃着舒心。

取蹄膀四五只,去爪,先入水汆过,捞起过冰水去了浮油。

蹄花容易粘锅,大葱、姜片铺在砂锅底部,可以有效防止粘锅。倒半锅清水,再将老酒两杯,陈皮一钱,红枣四五个和泡到起皱的雪豆一起倒进锅里,咕嘟咕嘟地小火煨一个下午。要吃晡食了,便可揭开盖子,再泼入少许黄酒,炖煮一会,起锅时夹去陈皮、红枣即可。

再要吃得精细些,用去了壳的金钩海米煎汤代水,更鲜。①这样的做法并不难,唯一要有的便是耐心。

喝汤也要配饭吃,苏蘅顺势取来辣椒末、蒜泥,热油在碗里一浇,香味激发,倒点酱油、醋,调个酸辣汁当蘸水,再烫一碟碧绿的嫩菜心,配着慢慢吃。

炖了一下午,苏蘅坐下来慢慢享用这贴秋膘的美味。

虽是贴膘的,但蹄花因为焯过水,却一点也不油腻。只见蹄花汤色白如奶,上面漂着一层薄薄的油花星子,下面是几乎进汤里的酥融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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