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山里饲养杀手(57)
百般滋味涌上心头, 他想,她大抵是知道的。
如此想着越是苦涩难当,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晓,自在无虑等他回去,而不是如今这样, 就算知晓了也不吭一声,只默默独自忍受。
终究是辜负了她!
梦境逼真,他不愿再回想,手指却忍不住来回摩挲两粒相思豆的轮廓,借此来抚慰自己慌乱的心。
这时,外面传来了敲门声,“程公子,我家主子已醒。”
阿竹敛下眸子,妥帖地收好荷包,声音毫无波澜道:“知道了。”
他仿佛换了一个人,与方才神色痛苦的模样判若两人,如今他只有一个执念——了却夙愿,回到她身边。
身上动过刑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,他跟着小厮走到客栈最里的一间客房,面不改色地单膝跪在地上,对着椅上笑意盈盈的男人道:“参见公子!”
椅上之人正是不远千里赶赴渝州急救的太子李元柏。
李元柏笑着扶起他,“程兄弟不必如此多礼,你是我的救命恩人,自是该松快些。”
他的手不小心按到他未痊愈的伤口,阿竹尽数隐忍,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。
说实话,李元柏对这个沉敛的年轻人很是喜爱,不说他在自己路上遭遇伏击时以身救了他一命,单说这高强的武艺,也足以让他刮目相看。
这般武艺,若是介绍给阿颢,以他的性格必定会澎湃酣战一场,说不定两人还会惺惺相惜呀。
他仿佛都能看见英雄惜英雄的场面了!
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,前些日子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衡叶半路失踪,朝廷都炸了锅,他这才被火急火燎地推过来处理这烂摊子。
而如今渝州又突发瘟疫,事情变得愈发棘手。
只是衡叶失踪得诡异,自己半路又遭遇了伏击,这里头又会有多少腌臜事呢?
“我们带来的王大夫已经去和城里的大夫商议去了,你随我去城中转转。”
明的不行,就来暗的,太子在渝隘道上遭埋伏遇袭,至今昏迷不醒,而他李公子,却是已经偷偷摸进了渝州城。
*
城内的小医馆里,一中年男子在三双期待的目光下幽幽转醒,蓝桉玉惊喜道:“车友,你真是太神了!”
“是呀,你这小娘子好生厉害!”那车夫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,要知道他前些日子一直抱怨她,一直说她害了自己险些丢命。
“雕虫小技,雕虫小技。”周清妩收回搭脉的手,谦虚道。
自小师父就说她天赋高,可他又不允许自己替人治病,她空学了一身本领,在山中自娱自乐也多是浪费。
可是旁人却不这么看,蓝桉玉望着少女从容不迫的神情,心中称奇,这人到底什么来头,居然有如此本事,他就算再无知也晓得这瘟疫哪是随随便便就治得好的。
他竟从未在江湖中听到过有这一号人!
中年人浑浊的眼神渐渐清明,他的脸色依旧蜡黄,知道自己被人救了后,他嗫喏着朝周清妩道谢,并挣扎着起来要走。
“这位老爷,您呀,就再别折腾咯!”车夫在一旁交叠着手,皱着脸劝道。
“唉!”中年人长叹一气,“这位老伯有所不知,我乃是朝廷下派的赈灾钦差,奉皇上口谕开仓放粮救济百姓,如今拖延至此,百姓遭此大罪,我罪不可恕呀!”
“那您怎么……中间可是有何隐情?”周清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,要说这钦差体恤百姓亲自下查导致感染疫病倒也说得过去,可按常理不应该在驿馆等着属下去请大夫治病吗,怎么反而晕倒在城外呢?
“唉!此时说来话长,那日,我带着托运赈灾银两的队伍……”
几人听他说完,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,居然有贼子如此大胆!人命关天的事,他们竟也敢……
“你们这些人在老夫的医馆干什么!”突然,一声暴怒声自门口响起。
周清妩心中一跳,糟了,他们只是随便找了一家医馆,当时着急救人,见里头无人便误认为这主人也逃难去了。
没成想这正主却杀来了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就是借……”她紧张地解释着。
“我们是救人来了,老伯,不要这么小气嘛,我这车友厉害着呢!你瞧,这不把这个染了瘟疫的人都给治好了!”蓝桉玉嘿嘿上前,揽着周清妩的肩膀夸道。
周清妩拂去他的手,尴尬地朝这胡须发白的老大夫笑笑,她是医者,自是知道有些医者很是忌讳旁人碰他的用具。
比如她那龟毛的师父。
“你们这群骗子!这瘟疫哪是说治就能治的!我爷爷都没这本事!就她?”突然,一道尖锐的女音插了进来。
“看什么看,这是我家医馆,这人估计是没得病,装装样子唬人的罢!告诉你,你骗得了别人,可骗不了我!”一梳着流云髻打扮得称得上干净的姑娘随老者走了过来,不屑地睨着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