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宠妃+番外(27)
裴谨坐在檀木长桌后,目不转睛地瞧着沈姣。
“沈姣同弟弟承蒙殿下恩泽才有今日,不敢居功。”沈姣蹲在地上行礼,言语间都是客套。
裴谨笑了笑,从檀木长桌后走出来站定在沈姣身前,向她缓缓递出一只手:“你似乎很怕我?”
沈姣不由想起,侍寝那天晚上,裴谨也是这样的话问她。
耳尖便蹭地一下就红透了。
裴谨扫到她绯红的耳尖,轻咳了一声,半蹲下来把温热的掌心塞在她娇娇软软的手掌里,用力一带。
沈姣便随着他的力道被扶正了身姿,目光所及处正是裴谨上下滑动的喉结。
她慌忙别过眼去,想要把手从裴谨掌心中扯出来时却反被握紧:“修竹院琐事不多,旁的事情都有赵应支应,倒是用不着你花心思。”
食君之禄,理当忠君之事……
沈姣尚未把话脱口,便被裴谨抢先一步道:“但孤脾气不好,性子冷淡,倒是很需要一个人时时刻刻在身旁,提点孤、警示孤。这个重任你可担得?”
裴谨说完,抬起她的十指瞧了瞧,满意道:“有好好上药。”
沈姣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烤一般,从脚底烫到头顶,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。
“上次卢医者说,阿阳今天便可下地,奴婢忙了这一早上倒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净。”沈姣深吸了一口气,一刻不敢停顿地把话说完。
裴谨看出她遁逃的心思,不动声色地松开她的手,便见那若葱根般的指尖呲溜一下就被沈姣藏在身后,快得仿佛落了影子下来。
他低头一笑,再抬起脸时,清澈的一双眼里便都是忍耐不住的笑意:“去吧。”
“奴婢告退。”沈姣三步并作两步退出,走出去好大一截还不停地用手扇风,试图给自己降温。
沈姣倒也不算是说谎,从书房出来后,就径直走到后院沈沐阳养着病的房间。
还没走进去,就听到小黄门苦口婆心地劝诫的声音:“小郎君还是用些饭食再继续练吧,如此身体吃不消啊……”
沈姣走进去,就见沈沐阳只着中衣在屋内练步法,一旁提着食盒的小黄门欲哭无泪地劝,却半点法子也没有。
“沈姑娘。”小黄门哀哀叫了一声。
沈姣冲他点了点头,摸了摸桌上的碗碟,见尚有余温便道:“劳烦公公了。我在这儿守着就成了,您去忙别的吧。”
小黄门如蒙大赦般离去,可沈沐阳却没有半分停下用饭的意思。
“武艺不是一天就能精进的,身体才是最重要的。”沈姣将碗碟向着沈沐阳推了推,“坐下吃饭。”
沈沐阳收了架势,恹恹地坐下,可拿起筷子不过片刻便又重重落下。
“怎么了,是饭菜不合胃口吗?”沈姣明知故问。
沈沐阳胸口一阵酸涩,杂院的饭菜他都吃得下去,修竹院的饭菜怎么会不合胃口?
可一想到这样的饭菜是怎样来的,他又是怎样被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,他哪里还吃得下一口?
沈姣明白他在自责什么,还记得她十岁的时候非要爬树,结果不小心摔破了膝盖,七岁的沈沐阳就自责的一天都没吃下饭。
她至今都还记得,小奶包一样的沈沐阳一边抽噎一边抹眼泪,含含糊糊道:“都怪阿阳没有看好姐姐,阿阳没用,呜呜呜。”
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了,可这样的心性仍旧是没变的。
尤其是这世上只剩他们二人血脉相连之后。
他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武艺不精,不但没能保护好她,反而成了她的软肋。
沈姣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,宽慰道:“阿阳,现在阿姐和你不都还好好的吗?这不正是爹娘想看到的吗?”
“可是——他能因着你一夜承宠救下我们的命,他日也会因为旁人的姿容弃你于不顾,更何况再往后东宫中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。阿姐,这些你都清楚吗?”沈沐阳眼底掩不住的焦急泛出来。
他很怕姐姐被太子短暂的示好所迷惑,最后落得伤情伤心的结局。
比起在东宫这样的地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玩物,他当然更希望自己姐姐能觅得如意郎君安稳一生。
沈姣眼前闪过裴谨米白色的衣角和方才那张含着笑意的脸庞。
终是轻垂了抚着沈沐阳头发的手,道:“殿下于我,会是恩人、是主子。”
却绝不会是夫君。
他需要一个话不多可以随时宠幸的女婢侍奉再侧,避免两院争宠不休;而她需要的是讨他欢心送弟弟出去。
说得更难听些,她与他之间是利合而聚,利尽而散,何来心意可谈。
沈姣紧了紧沈沐阳的手,像是安慰自己一般道:“阿阳,你放心,我们会有办法的。会有办法离开这里出去过安稳日子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