术尽荣华(1795)
镇东长街的瓷源堂经历一场大火之后,被重新建造成一座祠堂,取名:忠信堂。祠堂中供奉着唯一的一座神位,无人知道神位的主人是谁?更无人知道立神位的人又是谁?
谷宅依旧掌管在栗海棠的手里,她与诸葛弈住在寒夜谷的寒夜山庄。每当她到镇子里拜访元氏老太爷、太夫人时,都乘坐一驾西域风韵的金马车。
莫晟桓的脸伤经过整整半年的精心治疗,终于恢复昔日的容貌。叶梧桐也终于逃回祁山镇的家中,再不必听海棠的唠叨。
自从莫族长率领全家人离开瓷裕镇,回到江南的家乡后就一直没有音信,直到栗海棠扶助莫晟桓振兴莫氏族,莫晟桓才透露莫族长在回家乡的途中病逝,莫家人也各自去寻安身之地。
莫容玖和元煦决定永远留在江南,帮助海棠打理楼外楼的生意。
仿佛一切尘埃落定,每个人都寻到属于自己的归宿。
转眼一年,栗海棠发觉自己的心有一处空了,又不知空了哪里。她翻看老黄历,计算着日子。
“怪不得心里空空的,原来是珅哥哥的忌日快到了。”
“青萝,快去准备冥物,我要忌拜珅哥哥。”
“刘姑姑也备些珅哥哥爱吃的东西,要清淡的。”
“师父去京城见皇帝老儿都走了三个月啦,怎么还不回来。哼!难道被京中大官儿的闺女相中,娶媳妇生儿子再回来?”
“兰月又在做什么?真是女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。”
……
栗海棠喋喋不休的碎念,藏在暗处的鬼卫们憋笑憋出内伤来。怪不得兄弟们争抢着来保护小主子,差事轻闲还能听到小主子吐槽主人。试问天下谁敢说主人的坏话,唯恃宠而骄的小主子胆大包天。
翌日清晨。
金马车驶出寒夜山庄,栗海棠气闷地坐在马车里。若大的山庄,竟寻不到一个愿意陪她去忌拜栗君珅的人,阿伯不愿意、宝儿也不愿意、青萝不愿意、兰月也不愿意,就连孟虎和孟安也躲着她。
“哼!你们不陪我去,我自己去。有人绑架我,你们就等着挨师父骂吧。”
栗海棠愤愤不平地大喊发泄心中怒火,听得赶车的护卫咬牙忍笑。哎哟哟,牙好疼!
金马车来到栗君珅和栗君武被烧死的乌氏瓷窑场,这儿早已修建成一座墓园。墓园中埋葬三个人,栗君珅、栗君武、莫晟泓。
离栗君珅之墓最近的一处平坦高地,建造一座青瓦灰砖的小屋。
金马车的金铃铛响声从墓园门外一路响到小屋的木篱笆外,小屋里正在准备熬粥的年轻男子听到铃声和马蹄声便知是谁。
“花妹妹,你来了。”
程澜一身粗布农夫的打扮,满脸的胡子茬儿。
栗海棠跳下车,打量程澜,嫌弃说:“瞧你不修边幅的模样,夜里没吓到珅哥哥吧?他敢出来和你聊天吗?”
程澜调侃:“敢呀,他做了鬼以后胆子特别大,昨晚还与我商量去寒夜山庄看看你呢。”
“哼!我才不信呢。”
栗海棠唤护卫取下马车里的东西,她和程澜一同去祭拜栗君珅。
“花哥哥,程族长前几天又来山庄寻我告状。”
“你如何打发他的?”
程澜接过她挎的胳膊上的篮子,与她一同走向栗君珅的墓。
栗海棠摇头,反问:“花哥哥要一直守到死吗?”
“对呀。”程澜站在栗君珅的墓碑前,满眼宠溺地说:“他是我的爱人,是我宁愿弃家族也要守护的人。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,也曾告白过。可他当我是弟弟,当我在说玩笑话。他不气不恼,总会笑着说我傻,训斥我收敛顽劣好好读书、好好学武。”
“花妹妹,我能求你一件事吗?”
“将你和珅哥哥葬在一起吗?”
无需他言明,栗海棠已猜到程澜的请求。
程澜羞赧道:“哈哈,被你猜到了。好吧,我承认,正是此事。请花妹妹成全,来世我与珅哥定会投胎一男一女、结为夫妻。”
“嗯,你要投个女娃娃,我可以唤你……花姐姐!”
栗海棠从背后拿出一对花环,一只戴在程澜的头上,一只挂在栗君珅的墓碑上。一年前,程澜不惜与程族长、程夫人断绝关系,也要以“未亡人”的身份为栗君珅守墓,并在瓷裕镇的祭祀场当众发誓一生守墓、永世不离。
诸葛弈告诉海棠,爱是命定的,无关男人和女人、无关年老年少、无关身份贵贱。他佩服程澜的勇气,更感动程澜对栗君珅的真情。若海棠愿意理解他们之间的爱,就成全程澜。
祭拜过栗君珅,对程澜许下承诺,栗海棠乘金马车回到寒夜山庄。此时夕阳西下,山庄里热热闹闹的,远远的能听到秦五爷高亢粗犷的大笑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