术尽荣华(1142)
日子恢复平静,栗海棠忙于处理八大氏族的族务,每日早膳后乘暖轿到瓷源棠与八大氏族的族长们、老爷们议事。
正午返回新宅子和诸葛弈一起用午膳,午后小憩半刻,便与诸葛弈来到瓷源堂的一个偏院学习绘画。
因八大氏族将重建四大院的绘画之事交给诸葛弈,他决定边绘画临摹栗二老太爷寻到的那幅百年前的瓷裕镇画卷,边教导栗海棠绘丹青。
栗海棠聪敏好学,短短数日已能绘出自己居住的院景。她蕙质兰心,又有先前每日练字的好习惯,下笔时手不抖、墨汁不滴,浓墨轻勾的笔法更得诸葛弈夸赞。
八大氏族的老爷们常常到瓷源堂的偏院来鉴赏诸葛弈的画作,连带着栗海棠的画也被他们夸赞一番。
这日,栗海棠学着诸葛弈的样子,临摹那幅百年画卷中一座小亭子。五角亭子很是罕见,又座落于奁匣阁的东花园子里,让她不禁回忆起与乌银铃、元俏、莫妘秀和青萝、麦苗一起泛舟碧波塘的情景。
“怎么哭了?”
诸葛弈临摹完一幅藏书阁,不经意看一眼小姑娘,竟发现她边描画边流泪。他放下笔,来到她的身边。
“哭什么?”
“花开花落终有时,云卷云舒去无意。”
栗海棠苦涩一笑,推开诸葛弈,埋头继续临摹。
她自认真诚相待那些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们,那些人又如何待她呢?当诸葛弈中毒昏迷不醒,被翎爷接走去燕峡镇避居的时候,她独自面对八大氏族的威吓,那些与她情同姐妹、自作兄长的朋友们呢,一个个消失不见。
“师父,我是不是很傻?”
栗海棠停笔,询问对面低头审视百年画卷的诸葛弈。
“傻,很傻。”
诸葛弈很坦白,无意外地看到她又流泪了。他轻叹,走过去再次搂她入怀,柔声问:“为何流泪?”
“师父,人果然都是自私的。当你风风光光的时候,他们围绕在你的身边嘘寒问暖,生怕你看不到他们的情义;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,他们避之唯恐不及,恨不得钻进地缝子里去终日不见。师父,我太傻了,竟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人。我信他们,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献给他们。而他们呢,吃着我的肉、喝着我的血,却嘲笑着我的愚蠢。”
“他们是谁?”
诸葛弈剑眉皱紧,他暗恼自己没能保护好她。若他知道那些吃她的肉、喝她的血的混账们是谁,他会一个个的抓出来皮鞭子抽死。
栗海棠悲伤地低头,喃喃道:“师父,我再不相信任何人。任何人!”
“任何人中……也有我吗?”
诸葛弈紧张地吞口水,在听到她决绝地说出不相信的时候,他承认自己慌了神。是他的离开使她感到绝望吗,才会说出不再相信任何人。
“海棠,你告诉我,你在想什么。”
为何分离之后,她忽然变得陌生了。他惴惴不安,想要抓住她又害怕伤到她。
栗海棠主动抱住他,小脸埋在他的胸膛,闷声闷气地说:“师父,我要与他们割袍断义,再不是好朋友。”
“谁?”
诸葛弈还是一头雾水。
栗海棠气得捶他的背,噘着嘴不满说:“当然是栗君珅、莫晟桓、莫晟泓、莫妘秀、元俏、还有……还有……”
“我?”
诸葛弈顺着她的意思艰难地问出一个字,在看到她很坚定的摇摇头才释怀。既然没有与他割袍断义,那就是别人啦。
“好,你想和谁绝交,我都帮你。”
诸葛弈心情大好,就知道小姑娘舍不得他。
呵呵,最好先和翎爷、秦五爷割袍断义,再和栗君珅绝交。至于莫家兄弟等人何须小姑娘动手,他直接派人守住大门口将这些人列为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”即可。
栗海棠想着想着又悲伤起来,倚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。
诸葛弈心疼得横抱起她走到内间的热土炕上,为她拿来最好吃的蜜饯盒子,柔声哄道:“乖丫头别哭了。他们不仁不义,你又何必因他们委屈自己呢。来,吃些蜜饯。”
“师父,元俏不能断,她是好的。”
栗海棠恍惚想起奁匣阁被大火烧毁之后,元俏曾偷偷送来一些过冬的棉袄子和锦被,上面绣的花纹还是乌银铃闲时画的花样子被元俏抢去的呢。
“元俏是好姑娘,你若与她情投意合便多多往来吧。”
诸葛弈鼓励海棠多与元家姑娘交好,毕竟元氏族的家风端正,元家人的行事比八大氏族和楚家更光明磊落。
栗海棠点头,觉得元俏的爽直和顽皮与她很相投。况且元家的人通情达理,元老太爷和元太夫人慈爱可亲,待小辈人们很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