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庭钰知道不能劝动她，很想说句陪她一起去，但边境战事紧急，他根本脱不了身，一时心头郁结，突然觉得，好像就是他们决定归隐山林的那一刻起，所有事情堆积如山的朝他们压来，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。

从和先知谈话过，浮庭钰脑中不动声色地绷着一根弦，直到暗域中，和顾南煊一番模棱两可的猜疑后，他几乎可以确定顾朝暮到底是什么身份了。

这就是所谓的“命”吗？

浮庭钰扯过顾朝暮的手腕，答应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，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：“千牧野，知不知道你体内的力量，是从哪来的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贡周被顾朝暮下了死令，不敢在途中遇到千牧野的事告诉浮庭钰，原因是怕他多思。

一听果不其然，顾朝暮佯装出一副轻松的模样，低头亲了亲他的脸：“放心，我定会很小心的。”

……

三天后，浮庭钰带领众兵全面压境，与蛰伏多年的鬼族浩浩荡荡五十万军马大战三天三夜，一路从人族边境捎到鬼族边境，好似绝地的长江，一发不可收拾地淹没了大半群居之地。

哀鸿遍野。

这时？鬼族一处不知名的小山丘上，顾朝暮与一小波鬼兵短刃相接，胜后，将尸体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，骑云驹翻过峻岭，到了苏故眠率兵驻扎之地。

魔族边境和人族边境不过相隔几座高山，天气却天差地别。

下了一天一夜，山林间小道上泥泞不堪，顾朝暮遮着面纱，见山脚下河水流得汹涌澎湃，已经染了血色，迅雷不及掩耳地适应了大片鬼息存在的山林。

苏故眠带军出来与魔族人会合，乃是和浮庭钰商讨过的结果，根本没想顾朝暮会因为一些药引子独闯鬼族边境，得到消息后，心情紧张地去将她接到驻扎地，见人安然无恙才放心。

他们这一支小兵不过二十余人，白日里在山中隐匿，夜晚出发做探，等千牧野带的魔族军队赶到，才能突袭。

顾朝暮不由想起了早时被她碰上的那支巡逻兵：“这里不安全？”

“嗯，拜魔尊所赐，他的人在突袭了鬼族的粮草营后，贵族军装戒律严峻不少，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山都不敢放过，生怕再有突袭。”见她嘴角起皮，苏故眠拿了随身携带的茶料，取过炉上烧的热水，奢侈地给她泡了杯香茗。

顾朝暮接走喝了一口：“那现在，得转移了。”

她杀死的那些人，都是巡逻兵，鬼族这般风声鹤唳，只怕人未归的消息传过去不出一时半刻，这山就得被包围。

顾朝暮不由有些恼自己的冒失。

苏故眠安抚道：“不怕，要的正是他们来呢。”

顾朝暮脑子活泛：“你想将计就计？”

苏故眠点头：“听闻殿下三十万重兵虽能撼动鬼族五十万大军，但终究有些勉强，我想，不趁此良机，与殿下里应外合，打鬼族一个措手不及。”

“千牧野带了多少人？”苏故眠所想并不是没有道理，顾朝暮考虑着，还是不放心。

“魔族三十万精兵不日便可抵达边境，千牧野带那批，同我这边人数相差无几。”苏故眠偏头看她。山洞中灯光昏沉，顾朝暮半张侧脸隐匿在黑暗中，令人神往。

顾朝暮先是一惊，之后沉默片刻才问：“鬼族留在营中的人，恐怕不比上阵杀敌的人弱，光四十余人，你们有把握吗？”

苏故眠笑容浅浅：“魔族作为神族之下的第二大族群，邪术不少，光那二十个人中，就有六个是女魔尊亲信，和千牧野一样是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，抬手翻云覆雨，只怕鬼族人吃不消呢。”

顾朝暮奇了：“女魔尊亲信？”

之前那四个长老？

不是已经死了吗？

苏故眠笑称：“据说女魔尊在世时，共有12位护法，前有‘天’字开头四人，后六位，是风花雪月，与剑，影。”

“具体是什么人我不清楚，但他们修炼的一招一式，都和千牧野一样，是年少开始就跟着女魔尊一起修炼的，几人堪称情同手足，只会强不会弱。”

闻言，顾朝暮心中暗暗有了计算。

苏故眠对她总是话多些，想着这次她来的目的，提醒道：“暮儿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。”

顾朝暮侧目看了他一眼。

气氛一时沉默下来。

苏故眠不动声色地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柴，火光噼里啪啦的闪起来 。顾朝暮问他：“你和魔族，应该也有关系吧？”

苏故眠手顿住了，若无其事的问：“为何会这么想？”

“你说的。”香茗凉到合适的温度，顾朝暮一口气全喝完，偏头看过去，“你说田老是你的救命恩人，上次顾南煊从你瞳中看出了异样，那重曈魔族秘术虚幻之瞳相差无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