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者犹可追[重生](123)
梁稷并没有什么语气,却听得荣焉莫名有些心虚,他下意识地抬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,轻咳了一声,也拱了拱手:“恭送。”
梁稷意味深长地朝他脸上看了一眼,而后和高淳一起朝着行宫外走去,荣焉盯着他的背影走远,才回过神对着身旁的韩让道:“还要劳烦内官替我引路了。”
“公子客气了!”韩让道,“反正现在陛下在休息,咱家也无事可做,为您引路也是理所应当。”他向前走了半步,做了个请的手势,“这边请,荣公子。”
寿光帝此次到行宫来还带了韩昭仪随侍,他寝殿旁的偏殿自然留给了韩昭仪居住,一同而来的城阳公主便独自居住在行宫另一边的寝殿。一路走过去,也是不小的一段距离。
韩让步履匆匆,却不忘时不时地回头照应荣焉。荣焉从容不迫地跟在他身后,甚至心情不错地分出精神与韩让闲聊:“内官跟在陛下身边应该很多年了吧?”
韩让笑呵呵地点头:“到今年是第二十个年头了。”
“怪不得。”荣焉微停顿,“怪不得陛下如此信任内官,各种大事小事,尽悉交由内官负责。”
韩让面上有短暂的凝滞,而后笑着摇头:“陛下信任,咱家自当尽心尽力地服侍陛下。至于负责更不敢当,咱家只是个下人,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奉陛下的命令。”
“这样啊,”荣焉眯了眯眼,而后轻轻笑了一声,“内官勿怪,我从小在魏国宫中长大,见惯了我父皇身边的内侍……嗯,作威作福,借着我父皇的名义做下不少的事情,我这个嫡长子也时常要看他们的脸色做事。我对咱们徐国不太了解,先前进宫的次数也不多,所以看见内官如此受圣上信赖,心中难免有一些……敬畏。”
韩让顿住脚步,回头朝着荣焉脸上瞧去,却没有见到任何让他觉得异常的情绪,自己也慢慢平复了脸色,短促地笑了一声:“公子这么说真是让咱家惶恐不已。公子与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,便也算做是这皇城里的人,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咱家就是,咱家必将照办,绝不敢怠慢。”
荣焉轻轻眨眼,笑意从面上漾开:“既如此,我心中就放心多了。”
韩让轻轻吸了口气,转回身:“公子,前面就到公主的寝殿了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荣焉点头:“劳烦。”
转过前方巷道,果然就看见高沅现今居住的寝殿,院落并不算大,却胜在清净雅致,若不是今日荣焉过来,大概也再不会有旁人前来。
迈进院门却是与这清净雅致格格不入的场景——一个身穿素色纱衣的少女,正顶着灼灼的烈日,在院中央舞剑。
荣焉虽不怎么擅长武艺,却也不是一窍不通,仅从不断变化的剑势中也看得出来,这并不是随意耍耍的花架子。那柄长剑在日光下闪着寒光,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的首级取下。
饶是自幼在宫中长大,这样的公主荣焉还是第一次见。他忍不住悄悄勾了下唇角,用困惑的目光望向身边的韩让:“公主这是……”
韩让稍稍迟疑了一下,才缓缓回道:“公主自幼喜动,少时也学了几天武艺,只是后来住进了昭宁宫,皇后娘娘不喜她如此,便再未提及。不过眼下看起来,公主倒是一直勤于练习,并未搁置。”
说到这儿,他将手掩在唇边,轻咳了一声:“不过公子尽管放心,公主虽喜研习武艺,性格却最是单纯温柔……”
他话还未说完,那柄闪着寒光的长剑突兀地刺了过来,韩让在那一瞬间惶恐地瞪大了双眼,忘了反应,只看着那剑尖堪堪在胸前停了下来,冷汗登时从额间冒了出来,仓皇道:“公主,是咱家!”
高沅挽了个剑花,将长剑收回鞘中,因为刚刚舞过剑,一张小脸微微发红,她将长剑递给随侍的宫女,目光越过韩让,看向他身后的荣焉:“你回来了?!”
“是,今日才抵陇城,刚去向圣上请过安,离开前想来看看公主。”荣焉轻轻翘了翘唇,声音温和,“多日未见,公主消瘦了许多。”
高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下颌,又抹去前额的汗水:“里面坐坐吧,这么热的天,她们煮了解暑的绿豆汤,你也喝上一碗。”
“多谢公主体贴。”荣焉应了声,朝着韩让点了点头,“劳烦内官一路相送。”
韩让看着他与高沅说话的样子,轻轻笑了一声:“公子客气了,那您跟公主慢聊,咱家回去伺候陛下了。”
高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,朝着身边的宫女抬了抬下颌:“送韩总管出去。”说完便带着荣焉进了殿中。
韩让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说说笑笑地从自己眼前离开,才转身朝着寿光帝的寝殿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