称作簸翁的老人，抬起他那黑黝黝的脸，说“我只是猜的。我们这儿，要是出了找不着原因的怪事，基本上到最后发现，都是中了蛊。”

叶铭阳沉眉问“簸翁，要是中蛊，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……梦游似的？”

簸翁大力摇头，身上挂着的瓶子便跟着微微摇晃

“不一定的。各种描寨出各种蛊，各种蛊出各种古怪，我活了五十岁，也不敢说见过所有的蛊。再说了，我们这儿的瘴气也很厉害的。别的地方瘴气还分时节，我们这儿常年有瘴气，还特别多花样，要是你们起夜的时候撞上了云母瘴、蛇瘴之类的，那一阵阴风过，你们会什么都不记得了，还四处乱走，走丢这种事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
“还有这种事情？！”叶铭阳大急，张着嘴，脸涨成红紫色，说

“中蛊估计不会的，我老婆身上带着蛊王呢！她很厉害的，前两天，她还帮铃铛弄出身上的蛊母呢，她自己又怎么会中蛊？或许，真是您说的什么瘴气？那是不是说，她会中毒？”

轮到簸翁惊讶的喊起来“蛊王？蛊母？你说你们有蛊王和蛊母？”

叶铭阳嘴张了张，什么也顾不得了，说“是！不是我们，是我老婆身上有。”

簸翁皱眉，穿着草鞋的脚开始往后退

“可真了不得。蛊王难得啊！但蛊母的话……说实话，如果是有蛊母，我，我也不太敢带你们进丛林去找人。”

铃铛身子一晃，挡住他“簸翁，怎么了？你别走啊！”

簸翁挠挠缠着黑布的头，说

“唉，我…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，我们这儿都是一山一个寨，一个寨有一个寨的规矩，如果有蛊王的，必定是了不得的人，我们都敬着，但要是有蛊母……那就不是描人了，那是高木人，高木人……我们也忌讳的。”

“高木人？”铃铛重复了一遍，问道“是不是就是上回我们路过一个山，你说那里的人不好惹，赶紧远离的地方？“

簸翁点头“对。高木人和我们这儿的描人、瓦人、哈妮人都不对付，得罪了高木人很麻烦，他们报复心重，又是跨山游居的，我……我看我不去了，我得为我的寨人着想啊。”

铃铛身影一晃，先给了叶铭阳一个警告的眼色，又一把拉住簸翁

“簸翁，不不，我们只是猜测，猜测。你刚才也说，蛊王和蛊母很难得的，是吗？我们只是猜测，不一定是的，只是两只虫而已。还是麻烦你带路，该给的钱和东西，我一分一样不少你，只是带个路。”

叶铭阳眼珠子一转，也强迫自己笑出来

“对，我说的蛊王和蛊母，都是我们自己给的称呼，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儿的蛊王，是我们瞎说的。簸翁，请你带一下路，有什么事，我们自己承担。”

簸翁望着丛林，挠了半天头，还从腰间的草绳上摘下一个锡制的瓶子，往嘴里灌了一口。

他再开口，话就有了股酒味

“你们不用瞒了，如果你们没有吃别人的东西，也没有拿别人的东西，却忽然糊里糊涂的，那多半是中了高木人的邪蛊了，你们说的蛊母，多半是邪蛊。”

“邪蛊？可是，那个虫，本来是在我身上的……”铃铛说了一句，忽然顿了顿，深皱起眉头说

“簸翁，那我得告诉你，上次，我们最后一晚露营的地方，你还说过，是你们的地盘，安全的地方。可是，我就是在那儿，觉得很不安全，也就是在那儿，觉得有东西咬了我一口，然后我一回来，就也是迷迷糊糊的，还差点得怪病死了，幸亏现在不见的这个女人救了我！”

“簸翁，你是这一带描寨的头人，你还说高木人不会到你们的地盘，可是现在这么算来，高木人不是出现了吗？你作为头人就不想去看看，这些人为什么到你们地盘了，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？是不是？好坏这次有我们陪着你呢，要是你们有什么纠葛，我们的人也会帮你啊！”

几人的目光聚集到簸翁脸上。

簸翁古铜色的脸，沉在丛林的阴影里，幽暗幽暗的。

他思考了很久，说

“如果真是这样，那，也许是高木人又开始撸人进寨了，那我就去看看。但是，丑话说在前头，如果真的遇见高木人，我一定不会管你们，我得先躲起来，不然对我的寨人不好。”

铃铛当即点头“这个没有问题，我绝不会怪你。”

叶铭阳身体一晃，先进了丛林，说“不管是什么，现在先找着她要紧，簸翁，要是我们早点找到她，可能也不会遇到什么高木人的，你不是可以追踪人吗？求求你，快找！”

簸翁叹了一声，不再说什么，干瘪瘦小的身影一闪，入了丛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