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暴戾继弟(重生)(10)

作者:余姝七

不过到底心境比从前的自己,好上了许多。

至少,不会如前世一般冲动,分不清自己寄人篱下的状况。

张鸣成担心长公主介意,在匆匆办完亡妻的丧事后,就将她的祠堂安排在了府里偏僻狭小的一处下人房,这屋子阴暗潮湿,连月色照进来都暗了三分。

现今他成了当朝驸马,也没人敢当面指他脊梁骨。

白皙的手指穿过漆黑的牌位,宛若玉脂,黑色底色的牌位上,是几个鎏金的字眼:先贤妻叶婉约之灵位。

张妤看着这几个字,差点轻嗤出声。

她都不知道张鸣成写这几个字在上头羞不羞愧。

张妤记得,在阿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,府里便接到了长公主要下嫁的圣旨。

她握着阿娘无力却尚有余温的手,哭的撕心裂肺,而门外却是她父亲一遍又一遍的问话:“真的吗!这是真的?长公主真的要下嫁给给本官?!”

她的父亲,本该悲戚、伤感、哭泣的,但是他却欢愉、兴奋,以及激动。

她的父亲在激动什么,在激动阿娘死的好,死的巧吗?

手指绷紧在牌位上,很快松开。

“阿娘,我从前沉湎于您的离开,没有照顾好阿单,也辜负了您让我好好活下去的话,所以这世重来,是您给我的机会吗?”

月色照上漆黑的牌位,缕缕的香蜿蜒而起,缠绕其间,那几个鎏金的字眼某一瞬也像是反出了光。

良久,室内安静如常。

“阿娘放心,我会照顾好阿单的,然后好好活着,我会比他们活得都好。”

说话的人,面色如窗外的月光,冷清又孤寂。

“我会让他后悔的。”

这话混在窗外吹进的凉风中,模糊不清,又宛如漂浮进冷月的光晕里,满含复杂情绪。

月色朦胧,冷风骤起,带着一点透骨的寒意。

逝者已逝,而爱恨为生者所铭记。

张妤他们隔日里搬去了长公主府邸。

张府落锁前,张妤带着张单在大门外深深鞠了一躬。

张单年纪小,加之叶母生前因着身子的原因,对他照顾不多,所以他对于叶母的离开并没有张妤这么重的感伤情绪。

这时见阿姐拉着他,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,总是嬉笑的小胖脸上也沉了下来,庄重的跟着鞠了一躬,鞠完后望着姐姐张妤:“阿姐,等我们下次回来接阿娘吗?”

张妤听他这话,揉了揉他的脑袋,眉眼弯起:“是啊,下次回来接她。”

他们是午时到的长公主府。

到时长公主在忙,所以并没有接见他们。

张妤并不意外,在从前,刘曼一直好像都很忙,隔三差五的就不在府邸。

张鸣成前一天便搬过去了,所以这会交代了他们几句别惹事,就让公主府管家送了他们俩去新院子。

拂晓院离主院近,张单先回了新院子了。

最后的张妤,乖巧的跟在管家王延身后。

虽有好奇的奴仆偷看她,但她脸色未变。

长公主府很大,张单的院子离她有些远,所以这下子她需要绕过长公主府大半个院子,沿途碰着几个向她行礼的下人,她皆以和善的笑回应。

边上的王延瞧着,心里略微定了定。

王延已经做了很多年公主府管家了,见识上当然也比普通芝麻绿豆的小官多上一些。加上往日进出公主府的都是些达官显贵,所以他有些看不上眼张鸣成,这么一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驸马,更别说,张妤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。

他虽然心里不屑,但面子上做的十分好。

张妤走的慢,也不管旁边的王管家在想什么。

方才她忙着应叽叽喳喳张单的话,没时间理会其他的心绪,这会看着这长公主府里熟悉又大多陌生的环境,内心颇为感慨。

直至出嫁时,她在长公主府一共住了六年。

然后就是这不短的六年,却依旧让她觉得公主府陌生的可怕。

在公主府的六年她过的事事不顺,因为得罪了长公主,府里的下人都看轻她。平日里不是克扣份例,便是冷嘲热讽。

还有那背地里的闲言碎语。

嘲讽她死了娘亲,议论她被长公主扇的那一巴掌,更不屑的,是说她没骨气的在公主府里混吃混住。

她害怕听到那些话,于是将自己困在那个院子,不愿走出去,活的偏激又满腹怨恨。

她将自己困的太久了,久到自己都忘了这是个枷锁。她不该一直沉湎于那些耗费她活力的情绪,日日悲春伤秋,她该看到的是那些因着自己,而痛苦的人,例如临死前还挂念着她的陈嬷嬷,例如被迫出嫁哭红脸的采禾,更例如张单那张怨愤的脸……

张妤闭了闭眼,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,本怨恨的眼神,清明了许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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