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亲[星际]+番外(124)
男人静静地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,仰头闭着眼睛。
但细看的话,就会发现男人的眼皮之下,眼珠滚来滚去地在快速转动。
那是凌右的记忆。
凌右在德源卡半年的时间,积累的记忆变成深深浅浅的印,这些印被拓到了男人跟前,成了副一目了然的数据图。
只是这些数据图并不完整,那是因为亚体“保质期”到了,身体和意识消磨间的损失。
终究只是个山寨品。
男人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,微微张嘴说道:“这次记忆碎片比上次还多,亚体的研究退步这么快的吗?”
秃头白大褂知道这是在问自己,他心里一个激灵,连忙答道:“大,不,祖王明鉴,亚体研究一直是我们的首要项目,只是亚体和义体本身就是棘虫的产物,他们自带的‘星末’是清除不掉的,而伴生与星末的共鸣度很高,所以难免——”
砰!
秃头白大褂激动之余仰起头,却刚好对上男人刚刚半睁开、自上而下投来的目光。那目光轻飘飘的,没有任何感情,但却像是一柄重锤,砸断了秃头白大褂余下的辩解。他身体一软,双膝跪地,深深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什么。
男人冷冰冰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,宛如看着一粒尘埃。过了几秒后才收回了视线,说道:“走吧。”
两个字像是一纸赦令,把秃头白大褂从心脏骤停的边缘拉了回来。刚才还行将就木般的人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,飞快跑到洞开的墙面电梯里按下下行键,一边扯着褂子擦去脸上渗出的冷汗,一边弓着腰恭迎男人走进电梯。
叮。
地下三十米,门开后是一片堪称辽阔的巨大空间,空间里林立着许多三人环抱的透明玻璃罐,像是一棵棵参天古树连接着地与天。
这些玻璃罐里都是无色透明的,所以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东西——是人。
每一个玻璃罐里都装着一个赤|裸的人,或男或女、或男或少,他们都用同样的姿势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着,像是在母亲子宫里酣睡的婴儿。
而在每一个玻璃罐的底座上,都用激光刻出的金属牌写着他们的身份信息。
如果有外人在这里,细看过去的话一定非常震惊。因为这些罐子里的人的“姓名”,竟然大多都是新闻、网络上时常看到的人名。
这个地下空间里除了这些玻璃罐,还有十几个白大褂以及几十台机器人。当听到电梯声响后,这些人齐齐望过来,然后在看到男人的同一时间,全部单膝跪下——包括智能机器人。
男人却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,转身走入了另一个不透明的玻璃回廊,然后推门走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。
这个房间装饰奢华,跟外面冷冰冰实验室一样的风格迥然不同,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玻璃罐——除了进门的这面墙外,其他三面墙都并排陈列着同样的玻璃罐,和外面的玻璃罐不同的是,这里面的玻璃罐里装的人都是一模一样的。
那是凌右。
秃头白大褂走到一个玻璃罐跟前,对男人说道:“祖王,这就是这次为大人准备的义体,已经植入了三倍的母核,一切准备就绪。”
同时,房间里的智能机器人搬来了一个暗红色的丝绒沙发,男人随意坐下,对秃头白大褂挥了下食指。
秃头白大褂立刻应了一声,然后按下了玻璃罐旁的一个按钮。
咕噜噜。
淡蓝色的液体从巨大的玻璃罐里排出,紧接着玻璃罐身缓缓下沉,浸在罐子里的“凌右”像是新生的胎儿般从里面滑出来,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撞击。
插在他鼻腔喉管里的软管因为摔倒的冲击被动扯出,忽如其来的空气唤醒了他的机能。
“咳!咳咳!”
“凌右”的身体因呛咳而蜷缩着,凸起的脊背雪白一片,肩胛中央的脊柱上有一个硬币大小的蓝色胎记,胎记正中央有一道新鲜的手术刀痕,把胎记一分为二。
“凌右”的咳嗽持续了好一会,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,但坐着的男人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怜悯或者关心,就连秃头白大褂也只是垂手站在一边,等待男人的进一步指示。
终于,“凌右”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去。
男人这才伸出一只脚,锃亮的皮鞋搭在凌右湿漉漉的下巴上,迫使“凌右”抬起了头。
“凌右”的脸正对着男人望了过来,他的神情呆滞,眼神空洞,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。
“真恶心。”
男人毫无感情地评价道,然后收回了脚,“凌右”仿佛不会躲闪,当男人收回脚后,他的脑袋狠狠砸在地上,下颌带动牙关,猝不及防把嘴角磕掉了一块皮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