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嫁(80)
“嫣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慕容嫣哭得小鼻子皱了起来。
慕容冼紧皱着眉,努力地把泛上来的泪水压服下去。嫣儿的眼睛长得很像她娘亲,每当看到嫣儿的时候总让他想起死去的妻子,心下一阵凄苦。所以他下意识地疏远着,却忘记了对女儿的关怀,这么多年过去,他对女儿的亏欠实在是太多太多。
“嫣儿,爹这就带你回家!”慕容冼紧紧地握着慕容嫣的小手。
这时候应贵妃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,两个小宫女手上端着药水纱布等一应物品。
“丞相大人。”应贵妃淡淡一笑。
“贵妃娘娘,多谢娘娘救了小女,慕容冼感激不尽。”慕容冼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。
应贵妃在旁边坐了下来,淡淡道:“丞相大人客气了。慕容小姐受伤严重,现在不宜挪动,还是先留在这里养伤吧,等过几日好些了大人再来接回家去。”
慕容嫣看着应贵妃感激道:“多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。”
慕容冼沉吟了一会,他和应贵妃向来没什么接触,再加上在皇子的问题上立场不一,自然是不想有过多的交集。只是嫣儿此时重伤在身,确实是不宜挪动,当下道:“那就有劳贵妃娘娘了,慕容冼改日再来答谢娘娘。”
说完站起身来,看了慕容嫣一眼,慕容嫣轻轻招手道:“爹爹早些来接我。”
慕容冼点点头,转身走了出去。
“贵妃娘娘,叶殊呢?”慕容嫣看着应贵妃问道。
应贵妃轻轻一笑:“叶殊就在旁边的厢房,等你好了可以去看看她。”
那日里四十大板有将近三十板子都打在了叶殊的身上,至今还时而昏迷时而苏醒的,银珠一直守在一边照看着,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。
夕阳西下,落日熔金。花园里的晚香玉抽出了细长青郁的枝条,盈盈地舒展着,天边一群黑鸦飞过,留下淡淡的剪影。
季文熙赶来的时候天色已暗,正是掌灯时分,一个小宫女正端着一只烛台掀开琉璃灯罩点火。
“七殿下!”小宫女转身看见季文熙神色匆匆走了进来,吓了一跳。
“恩。”季文熙点了点头,“贵妃娘娘呢?”
“回殿下,贵妃娘娘去皇后娘娘那里了,还未回来,殿下可要传信儿?”小宫女低头回道。
“不用了,叶殊在哪里?”季文熙急急问道。
小宫女连忙放下烛台领着季文熙来到后殿左边一间厢房。
推门的时候季文熙手有点发抖,中午才听到的消息,饭都没吃匆匆打马从军营一路奔了回来,进了皇宫南门一路疾奔到这大北边的缀芳殿。
“吱呀”一声,门轻轻地推开了,银珠回头见是季文熙,连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:“殿下,您怎么才来!”
季文熙看到叶殊背上包裹的伤,顿时脸色一暗,墨色的眸子一阵阴霾。
“刚才醒了一会儿,喝了点水又睡下了,”银珠抹了把眼泪,“都两天了,也不说话,别是打傻了。”
季文熙好看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起来。
“殿下您在这坐着吧,奴婢去熬点粥来。”银珠轻声道。
季文熙点了点头在榻边坐下。
背上的伤口已经包了起来,白色的纱布上有些地方有血色晕染开来,触目的狰狞,看得季文熙眼眶一阵阵发红。
叶殊静静地趴在那儿,淡扫的蛾眉轻蹙着,眼帘微垂,小脸瘦了一圈,看上去异常的苍白。
就不该让她去参加选妃,就不该以为和太子说过就没事了,就不该逞什么能要在这个时候自告奋勇去南凌打仗。
“叶儿。”季文熙轻轻唤了一声,声音暗哑,嘴角颤抖着,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自从季文熙进来的那一刻她就醒了,可是叶殊没有睁眼。
因为不知要如何面对。
是怨恨吗?怨恨他的父皇杀了自己的亲爹?
可是她毕竟不是真的应水茵,他们的血海深仇,与她无关。可是夜夜的噩梦里,那高大坚毅的男子温和宠溺的眼神,那一路奔逃的惊惶恐惧,那午门法场上漫天的鲜血,那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却是那般冰冷,那般真实。
有时候,她都分不清楚到底哪是梦境哪是真实。每天早晨醒来,她都分不清楚,她到底是叶殊,还是应水茵,还是那个被清和捡到的小乞丐?
如果可以选择,她宁愿只是那个被师父捡到的小乞丐,不用背负过去,也不用担心未来。
季文熙轻轻伸手抚平叶殊轻蹙的眉头:“叶儿,对不起,是我没有照顾好你。”
“叶儿,身上的伤很疼吧,我看着都疼,你要好好养伤,早点好起来。”
“叶儿,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,不管是谁,没有人可以欺负你。”泪水默默地落下来,季文熙握着叶殊冰凉的手,微微地用力。